独孤永业显然是被陈颖说动了,呵斥独孤须达道:“须达,陈伯父讲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
被父亲以权威威压,独孤须达虽然内心愤懑,却不敢顶撞父亲,悻悻的下去了。
陈颖看到独孤永业明显赞成自己的意见,心里大喜,“刺史大人,须达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我有一策,可解刺史大人后顾之忧。”
独孤永业很想知道如何才能两全,急忙问道:“明达,快说。”
明达是陈颖的字,他故作高深的顿了顿,才缓缓说道:“我的主意是,刺史大人降周,但是仍旧领洛州,若周主答应,则刺史大人根骨仍在,不怕周人反复。若是周主不答应,刺史可观望一番。”
独孤永业思索一番,觉得陈颖说的有道理,归属周国,还待在老地方,旧部、心腹仍在,不是没有反手之力,好过那些被安置到边地州郡当一个闲官,到时候一纸诏书,就可以取了自己的性命。
好,就这么办。
独孤永业打定主意,就做了决定:“诸位,尔等皆我心腹之人,如果不反对归顺周国,那么明日我就派遣明达去周营谈一谈。”
赞成的居多,反对的人少,若是不同意,也没有去处,只好答应:“一切由刺史大人定夺。”
独孤永业就对陈颖说道:“明达,就辛苦你明日去周营一趟,此事务必保密,事成之前,不可张扬,以免起了变故,反而不美。”
众人凛然道:“谨遵刺史大人令。”
金墉城唯一的酒馆,此刻客人不多。
周军围城,物资紧缺,有闲钱来喝酒的人并不多。
独孤须达坐在酒馆靠窗的位置,端起一碗酒,一口就闷了下去。
“酒如此美味,须达兄,为何闷闷不乐呢?”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军将,摘了头盔,放在桌上,也端着酒碗送到唇边,但察觉到独孤须达的情绪,就没有喝。
“景瑞兄,我有心事。”独孤须达喝完酒,将酒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个年轻的军将叫王祥,字景瑞,父亲是独孤永业的身边的属吏,自小和独孤须达一起玩,很是要好。
王祥轻轻一笑,“须达,人生在世,莫过于及时行乐。美酒在前,何必想不开心的事情呢?来,我陪你再喝一碗。”
独孤须达也不说话,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一碗,“干!”
王祥就和独孤须达碰了一下酒碗,各自一口喝完。
喝着喝着,独孤须达就喝得有些多了,王祥就劝道:“须达,你喝得够多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扶你回去。”
独孤须达却想起父亲要归顺周国的事情,加上酒劲上头,没有控制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王祥大惊,以前没见过独孤须达喝醉了耍酒疯啊?难道是有了伤心事?
“啪”!
孤独须达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周围的客人都吓了一跳,转眼望过来。
王祥就站起来,拍着独孤须达的肩膀,开解道:“别想了,我扶你回去。”
独孤须达哭了一会,愤懑的说:“我,独孤须达,绝不降周,绝不!”
王祥也吓了一跳,降周?谁说要降周啊?
不会……
王祥突然想起一种可能性,心脏不由跳得更快了。
“走,回去!”
王祥不由分说,躬下身子,将独孤须达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搀扶着独孤须达匆匆离去。
酒馆的客人莫名其妙,当做是人喝醉了,胡言乱语而已,接着喝自己的酒。
送独孤须达回刺史府后,王祥急匆匆赶回家里,等父亲回来。
今天,王祥的父亲回来很早,一进屋,看见王祥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发呆,觉得奇怪,就问道:“景瑞,你这是怎么哪?谁惹你不高兴了。”
王祥被父亲惊醒,抬头看着父亲,一字一句的问:“独孤刺史要降周,此事可是真的?”
王祥的父亲吃了一惊,这事刚刚商议完毕,并未外传,儿子是如何得知的?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王祥的父亲脸色严峻,可不能让刺史以为是自己泄密了。
王祥并无惧意,盯着父亲的眼睛,冷冷的问:“父亲,我只问你,这是不是真的?”
王父有些不适应儿子这个样子,支支吾吾的说:“一……一派胡言,绝无此事。”
但是,王祥从父亲慌乱的眼神中看出,父亲在说谎。
“父亲,我明白了……”
王父更加慌张,“你……你明白什么了?”
“独孤刺史要投降周国,背叛大齐!”
“胡说!”王父着急的伸手想要去捂住儿子的嘴巴,回头朝门口张望,看有没有人偷听。
门外并没有人,空空荡荡。
王祥头一扭,闪过父亲的手,接着说:“父亲,我们家本是高祖的军户,在这大齐生活了几辈人,祖父就死在周人手下,如此血仇,如何能降周?”
王父没有底气指责儿子,喃喃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祥呸了一口,“俊杰……俊杰,不过是胆小鬼而已。我王祥,与大齐共生死,绝不降周!”
王父有些无奈,自己就这么一个独生的儿子,如此倔强,这如何是好?
“景瑞,父亲觉得这是为了你好,为了王家好。”
王祥不想听了,站起来,腾腾的往外就走,王父急得在身后大喊:“景瑞啊,不能对外人讲,祸从口出啊!”
但王祥心中积满了熊熊的怒火,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金墉城城墙下的一个空地,站着二十几个人。
王祥就在其中,其他人就是他平日交好的军中兄弟。
“祥哥,刺史真的要降周?”一个大胡子的莽汉将信将疑的问。
“此事千真万确,过不了几日,定有准确的消息传来。”王祥面色冷峻的说。
“哦,那我们怎么办呢?也跟着降周吗?”
“我不想降周,我父亲就是被周人杀死的,我一怒之下就投了军,这……反正,我是不会降周,大不了,我回老家去种地,不当这个兵了。”
“对,我也不当了,我种地还是挺在行的,就是家里没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