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李益都在窦士荣府中饮酒看书,并不曾外出。
窦士荣白天去衙门应卯,回来询问下人,得知李益的行踪,没有异常,这让他很不解。
难道李益真的智比诸葛,一切都在俯仰之间?
第五日起,李益的活动就频繁了,打着窦府的名义,坐着窦府的马车,日日清早出门,天黑才回。
窦士荣记得李益说过十日之期,猜想李益应该布局差不多了,该发动了。
但是窦士荣感到有点不安,自己也说不上来。
按理说,西边的大军临城,城里又暗潮汹涌,皇帝又是百年罕见的昏君,自己跳船,选择西边,应该是万无一失的选择,但为何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呢?
第八日,李益没有出门,而是清早就来找窦士荣。
窦士荣看到李益神色严肃,一脸的凛然,知道有大事,就问道:“师弟可有事情要我去做?”
李益没有客套,“正是,请窦师兄拿那日韩凤给的牌子去韩记粮铺通知,明夜子时,请韩凤带领手下人马进攻皇宫。”
窦士荣想,不是让韩凤夺取城门,接应周军进城的吗?
“那城门之事怎么办?”
李益一挥手,“此事我已经另有安排。”
窦士荣不敢多问,“谨遵师弟安排。”
李益点点头,转身出门。
窦士荣唤来心腹家仆,吩咐他按照李益的交代去知会韩记粮铺的掌柜。
看到家仆离去,窦士荣去找窦父汇报。
窦父听完窦士荣的禀报,两只老眼闪出精光,“今日和明天白天府里暂时不要有任何举动,明日天黑,你就关了府门,让家仆们都拿上武器,严守我窦家大院,不许任何军马进来。”
“若是李益要出去或者进来呢?”
“不见李益本人,绝不开门。”
“孩儿知道了。”
……
邺城皇宫。
高伟这几天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周人没有大动作,城里也很安静。
不过现在日子不好过了。
此刻他正在和房彦谦谈话。
房彦谦是来要钱要粮的。
“房爱卿,你说你已经组织了十五万民团,你要一百万钱,十万斛粮食?”
房彦谦正色道:“正是,皇上。这十五万人,为国守城,抛了家里的生计,不奖赏补贴一些钱粮,如何维持下去?”
“房爱卿,你是能臣,你算算,咱这府库之中的钱粮,还能撑多少时日。”
“皇上,往昔丰年,府库多有贮藏,去岁以来,国家多征战,河西战乱,河南隔绝,府库贮藏,臣以为不会超过三个月。”
高伟咂咂舌,“三个月,三个月后呢?”
房彦谦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三个月周军不退,“三个月后,邺城就要断粮了。”
“爱卿,你可有办法,搞一些粮食和钱财来?”
房彦谦为难了,沉默不语。
高伟想了一下,看来是有办法,只是房彦谦不好说,不好做。
“房爱卿,有什么主意,你尽管说,你不好做的事情,朕不在乎,朕替你去得罪人。”
房彦谦内心一阵翻滚,这本来就是你这个做皇帝的该做的,什么叫替我得罪人。
但他是忠臣,不会腹诽皇上,想想也就过去了。
“皇上,城中勋贵,府库多的是钱财、粮食……”
房彦谦说到这里,就止住了,以皇帝的智慧,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高伟果然是懂了。
再缺钱缺粮的地方,总会有几个大户,更何况这里是大齐的国都,聚集了整个北方的有钱人、有权人,许多人家几代富贵,家资累亿。
只要狠得下心来,不怕勋贵反扑,就会得到大把的钱财粮食。
只是这样做的风险很大,谁都会看重自己的财产,夺人钱财,那也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而这些财产的主人,无一不是手眼通天,人脉广泛之辈,必须有万全的措施和手段,才能动这个心思。
房彦谦看到皇上在思考,也没有打搅,静静的等待皇上的决定。
等了很久,皇上才悠悠的说:“房爱卿啊,此事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这三个月撑过去,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你要的这些钱粮,朕准了。”
“谢皇上恩准,臣这就去操办此事。”
房彦谦拿着皇上的旨意去府库提取了一批钱粮,亲自押送运到邺城西门,也就是金明门。
快到西门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马车上面插着一杆旗,写着一个“窦”字。
马车和房彦谦错马的时候,房彦谦扭头一看,看到马车车窗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却是很陌生。
这窦家和房彦谦同是文官,房彦谦对窦家很熟悉,不曾见过这个年轻人。
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房彦谦也没有想出这个年轻人是谁,但这时已经到了西门,西门守将高宝梁迎上来:“房大人辛苦,亲自给我们将士送粮,末将感激不尽。”
房彦谦跳下马,笑着对高宝梁说:“将军守城更辛苦,这些钱粮是皇上好不容易凑齐的,大家要珍惜。”
高宝梁朝皇宫方向拱手遥拜,“谢圣恩。”
“快把你的人和民团军主们召集过来,先把这些钱粮分配下去。”
“末将遵命。”
不多时,一堆人就围过来,谈着笑着,顷刻间就把这几十车的钱粮瓜分完毕。
高宝梁很感激房彦谦雪中送炭,邀请房彦谦一起饮酒:“房大人,这将士们都有家小,这下子都有钱粮了,日子也好过了,这都是房大人的功劳。末将愿意做东,请房大人饮酒几杯,以表谢意。”
房彦谦摆摆手,“不了,不了,有钱就留着,给家眷,别让他们饥寒。我呢,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当不得谢的。”
高宝梁很敬佩房彦谦这样的清官,“房大人爱民如子,当年天下第一,末将也有耳闻,今日观之,名副其实。”
房彦谦谦逊道:“那是往事,往事就不必再提了。如今邺城危急,有赖高将军这些的猛将为国效力,我们这些文官,就给你们打打杂。”
房彦谦官比高宝梁大多了,高宝梁当不得,急忙说:“不敢当,但凭房大人令,末将誓死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