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后,阿史那摩奇悲伤的蜷缩在一个没有过火的帐篷里面。
他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所以他不想去看,眼不见为净。
一个亲信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将军,浑俟斤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阿史那摩奇抬了抬眼皮子,吩咐了一句。
亲信答应一声,转身出帐传唤一个部落首领进来。
这个名叫浑俟斤的首领进来之后,看到阿史那摩奇如此一幅颓废的模样,与往日英姿勃发的精神劲判若两人,不由大吃一惊,本来还要向阿史那摩奇诉苦的,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阿史那摩奇将军,你这是怎么啦?”
“怎么啦?浑俟斤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的人烧死了快一半了,却不知道是谁放的火。”
阿史那摩奇冷冷的说道。
浑俟斤是不怕阿史那摩奇的,要是阿史那庵逻在他面前,他倒是有些惧怕,毕竟阿史那庵逻是可汗的儿子,但阿史那摩奇却不是。
听到阿史那摩奇朝他抱怨损失,浑俟斤也开始抱怨:“阿史那摩奇将军,我的族人昨天晚上也损失了快一半,今天早晨他们去寻找昨晚走散的马匹,没想到遭遇到了埋伏,出去了四五百人,回来的不到一百人……”
阿史那摩奇听到这些糟糕的消息,已经波澜不惊了,最大的灾难都经历过了,损失个几百人又算什么?
于是,阿史那摩奇淡淡的回了一句:“哦,这样啊,我知道了。”
说完这些,阿史那摩奇就再无回应。
浑俟斤看这个情形,知道在这里得不到支援,也得不到同情,再留无益,于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了。
来到外面,浑俟斤看到可怜的突厥人四处在废墟的灰烬中翻找可以利用的物资,还有人哭得撕心裂肺,从火灰中辨认朋友或者熟的尸体。
现在冷得很,粮食在昨晚的那场大火中烧光了,除了穿在身上衣服,基本上大家都是一无所有,没有吃的,没有马匹,没有御寒的被子。
浑俟斤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现在连一个能做主的头人都没有,算了还是个人顾个人吧。
他正要往自己部落走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沉闷的鼓声,久经战阵的浑俟斤顿时敏锐的判断出来:齐军这是要攻击了。
情况不太妙啊,现在突厥人正是饥寒交迫,兵无斗志的时刻,齐军却选择这个时间,简直就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现在突厥大营里面乱糟糟的,浑俟斤知道靠谁都靠不住,他就赶紧带着几个卫士往自己的部落营地跑过去。
他到的时候,族人正惊恐不安的对他翘首以盼。
看到浑俟斤回来了,族人似乎有了主心骨,纷纷问道:“首领,我们该怎么办呀?”
浑俟斤转眼南望,齐军的阵列模糊可见,像一条触目惊心的黑线横亘在地平线的尽头,缓缓而来。
他在看看自己的族人,活下来的人个个带点火伤,衣服上面也留着昨晚那场大火的纪念——几个黑色的破洞。
早晨的时候,由于粮食都烧成灰了,只剩下不多的肉干而已吃。
“走,我们离开这里。”
浑俟斤判断出突厥人现在不是齐军的对手,就很快做出了决定。
族人也很担心,齐军气势汹汹而来,他们没有信心挡得住了,首领让撤退,他们就很利索的收拾所剩不多的家当,开始随着首领往北边撤退。
但浑俟斤的部落还不是最快撤退的,他带着族人刚刚走出大营,就看到前面已经有几个撤退的小部落了。
“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啊。”
浑俟斤不满的低声骂了一句。
骂归骂,他还是催促着族人加快步伐,尽快离开这里。
阿史那摩奇的亲信看到齐军进攻之后,飞快的跑到帐内告诉他。
“好,来得好。”
阿史那摩奇闻言,一拳砸在小桌子上,震得桌上的铁碗都飞了起来,让亲信好不容易给他找来的吃食都撒了出来。
亲信们没有说话,低着头等待这阿史那摩奇的进一步命令。
“召集我们的勇士,与齐狗决一死战!”
阿史那摩奇愤怒的大吼,眼睛里面闪烁着仇恨的寒光。
亲信们觉得现在士气、装备都对突厥人不利,就建议道:“将军,现在没有胜算,我们暂且退避一下,等待可汗的援军吧。”
阿史那摩奇就把怒气发泄到亲信身上,“胆小鬼,懦夫,我们突厥人什么时候遇见齐人要退避啦?传我命令,谁敢退,就砍了谁的脑袋。”
亲信们心里想,这个命令怕是只能约束阿史那摩奇的直系部属吧,不到三千人。
但阿史那摩奇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现在只想报仇,把可恶的仇人一个个碾死。
“给我披甲。”
阿史那摩奇下令,亲信们不得不从,帮助阿史那摩奇披上皮甲,跟着阿史那摩奇出门去召集将士。
亲信吹起了号角,熟悉的声音让惊疑不定的突厥人纷纷驻足,然后不知不觉就加入了阿史那摩奇的队伍,三千,五千,一万,两万,三万……
等到齐军迫近突厥人大营的时候,阿史那摩奇已经聚集起了一支四万余人的队伍。
虽然这支队伍缺少马匹,很多人还带着伤,但是他们还是按照游牧民族的本能聚集起来面对敌人。
两支军队渐渐的迫近了,不足两千步的距离,互相对视着。
齐军中间是主力步兵,两侧是奚人的骑兵和自己人的骑兵,鼓声振越,人喊马嘶。
高伟为了彻底击败突厥人的余部,将三千砍刀队全部带上,镶嵌在阵列正中。
他们将会给突厥人致命的一击,让突厥人产生一个深刻的印象。
阿史那摩奇看到对面的军队的中央,一个黄罗伞下,一个年轻人穿着明黄色的绣着龙纹的袍子,笑着看向自己。
这个年轻人旁边,竟然是阿史那庵逻!
这样让阿史那摩奇有些投鼠忌器了,他很想带着人马冲杀过去,就会阿史那庵逻,但又怕伤着了阿史那庵逻。
旁边的人看到阿史那摩奇刚才还神情激愤,现在却是有些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