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韩阿各奴的府邸早已挂起了灯笼。
作为北朔州刺史封辅相的第一号亲信,韩阿各奴权势熏天,在这马邑城,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
守在门口的几个下人看到主人的马车回来了,赶忙迎上去,恭敬的说道:“大人回来啦。”
韩阿各奴醉醺醺的被侍卫扶下马车,定了定神,发现回到家了。
“扶我去书房。”
韩阿各奴喊了一声,侍卫们和下人们七手八脚的凑过去,争着要搀扶韩阿各奴。
来到书房,韩阿各奴被扶着坐下来。
韩阿各奴感觉口渴,大喊道:“来人,上茶。”
下人们又是一阵折腾,一个年轻的下人端着一杯茶给韩阿各奴送过来。
“大人,请饮茶。”
下人将茶杯双手恭敬的递给韩阿各奴。
但是韩阿各奴已经醉意蒙蒙了,看什么都是两个影子,伸手去接,但是碰掉了茶杯。
铛的一声脆响,那个茶杯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正好溅到了韩阿各奴的鞋子上。
“死奴才,拖下去打。明天……明天我再砍了你的脑袋。”
被烫到的韩阿各奴勃然大怒,怒吼一声。
其他下人和侍卫立刻将那个倒霉的年轻下人拖到门口,拿来棍棒一顿猛打。
为了给韩阿各奴出气,他们下手很重,不到片刻,下人的屁股就已经血肉模糊了。
韩阿各奴在下人们的帮助下脱掉靴子,看到脚上烫起了几个泡,气恼得不轻,虽然已经重责了那个下人,但还不消气,嘴里嚷嚷着:“明日杀了这奴才,杀了这奴才。”
韩阿各奴下了令,侍卫们就把那个倒霉的下人拖到柴房关起来,等候明日主人下令,就砍了他的脑袋。
柴房里面暗无天日,下人屁股打花了,也没人给上个药,只能趴在干草上面,暗自垂泪,等待着明日被砍脑袋。
柴房门口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那个下人疼得睡不着,正清醒着,就支起耳朵听。
“两位兄弟,行个方便,让我看望一下我的弟弟。”
下人听出来了,门口说话的是自己的哥哥韩大郎。
“不行,这是主人吩咐的。你弟弟明天就要死了,不如你明天来收尸吧,省得现在就哭哭啼啼的。”
“是啊,要是开了门,让你弟弟跑了,谁付得起这个责啊。”
看守柴房大门的人丝毫不给通融。
韩大郎苦苦哀求:“两位兄弟,我就这么一个弟弟,麻烦行个方便吧,这是给两位喝酒的。”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两位守门的人口气就变好了一点:“行吧,要快点出来。”
韩大郎连连点头:“是,是,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接着,吱嘎一声,柴房的门被打开了,韩大郎一只手提着一盏灯笼,一只手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
韩大郎刚进来,门就被守门的两人关上了。
“大哥。”趴在干草上面的下人忍着痛喊了一声。
韩大郎这才发现他弟弟韩二郎在哪里。
他赶忙几步走到弟弟身边,蹲下去,用灯笼照了一下弟弟的伤情,看到这副惨样,顿时泪如雨下。
“二郎,你这是怎么啦?”
韩二郎流着泪说道:“今日夜间,主人回来,让我端茶过去,主人碰掉了茶杯,就重责了我,还说明天要杀了我,我好冤枉啊,大哥……”
韩大郎点头道:“大哥知道你冤枉,我先给你上点药,我再去求主人,让主人饶过你。等这事过去了,我们就回老家去,不在这里做事了。”
韩二郎也抱着求生的念头点点头道:“好的,我听大哥你的。”
韩大郎就耐心的给他弟弟上了草药,用带来的白布包扎好,然后拿出篮子里面的水和食物喂给弟弟吃。
门外响起了守门的两的喊声:“快点,有人过来了。”
韩大郎慌忙收拾一番,叮嘱弟弟:“你等我的消息。”
“好的。”
韩二郎答应一声。
韩大郎就依依不舍的站起来,转身离去。
他到了门口感谢了两位,然后就去了韩阿各奴的院子门口,想着进去替弟弟求求情。
但是韩阿各奴的院子门口的守卫丝毫不能通融,反而对韩大郎横眉冷对,“滚,大人在休息。”
“求求你们,帮我禀报一下大人吧,我弟弟他是无辜的。”
“无辜个屁,再不滚,连你一起砍了。”
眼见求情无效,韩大郎决定守在这里,等韩阿各奴出来,再亲自向他求情。
冬天天气寒冷,尤其是下半夜。
守卫韩阿各奴的院子的侍卫早就把门一关,躲在屋子里面了。
韩大郎心忧弟弟的安慰,流着眼泪站在门口等待。
天气很凉,他的心更凉。
兄弟两人年少时就父母病亡,两兄弟相依为命,后来跟着老乡来到马邑谋生,进入这里做下人,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但是以前从来没有想到因为来到这里会把性命丢了,他们只是想吃一口饭谋生。
如果能活着离开,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回到故乡去,给人当雇工,种地都好,能活下去。
韩大郎边等边低声的呢喃:“我要带弟弟离开,我要带弟弟离开……”
天色渐渐亮了,守门的侍卫开了门,看到韩大郎还等在门口,冷笑一声道:“大人的命令是不可能更改的,回去准备怎么给你弟弟收尸吧。”
“不,我要当面向大人求情。”
韩大郎心意已决,不在乎侍卫们的冷言冷语。
韩阿各奴终于起床了,由于脚上有几个泡,他穿不了鞋子,对那个下人就更恨得牙痒痒的。
侍卫们趁机在他耳边说道:“大人,那个烫伤大人的韩二郎的哥哥想求见大人。”
“他求见我做什么?”
“他想让大人放了他弟弟。”
“放了,”韩阿各奴咬咬牙,“想得美,哼。”
“大人,韩大郎说了,大人要是不答应,他就一直等在门口。”
韩阿各奴又是勃然大怒,“他是什么意思,想要挟本官吗?”
光说还不算,韩阿各奴让侍卫扶着他光着半只脚走到院子门口,对着韩大郎破口大骂:“想让我放了你弟弟,你个奴才,是在做梦吧?来人,午时就砍了他弟弟的脑袋,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