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人是赤炎大陆响当当的人物,九宫局不可能查不出,此人躲在幕后操纵这么多人前仆后继为他卖命,设下局中之局,其心思手段,布局策划,无一不精妙,无一不歹毒,然而他在暗处做了这么多,身份却不曾暴露,不得不让人心生几分警惕。
只要她和寂璟敖不死,那人,定会再次出手,而显然,觅儿的利用价值随着他数次的失败,已经在逐渐消失,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那人会不会再留着他,还真是一个……
施醉卿想到此,不由得摇摇头。
随即又想到,那人的野心,绝不止是在大夏而已,一个人试图与权力对抗,不能说他清心寡欲,只能说明那个人,对权力的**已经到达了巅峰,因为真正六根清净的人,是不会让俗世之欲干扰人世清净的。
这样一个人,能将觅儿这头小兽驯服得服服帖帖,他绝对是个天才,并且是一个最卑鄙的天才——
真是个棘手的强敌……
施醉卿淡然一笑,她对那人的手段,拭目以待……
施醉卿轻而易举猜中他所有的心思和计划,让觅儿神情有些狼狈,他狠狠的瞪了施醉卿一眼,转身朝来时的宫道走去。
施醉卿看着觅儿的背影,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人若心里真是有你,又怎会舍得你如此冒险……”
觅儿背脊一僵,拳头一点一点的收紧,有些颤抖,他眸光深深的颤了颤,那刹那他听到了施醉卿语气里的一丝温柔,随即他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义无反顾般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施醉卿的话,没说错,那人若真在乎他分毫,怎舍得他如此涉险……
可有些人,再孤傲再不可一世,也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他心甘情愿低头,利用、棋子,那又如何?若能留得那人眷顾一眼,所有的牺牲和苦涩,都会变成最甜蜜的罂粟,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他已经陷得太深,不可自拔,也无人能让他回头了……
觅儿深深滴吸了一口气,抬起脚步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是走向了无可救赎的深渊……
……
远离了施醉卿的视线范围,觅儿定下了心,这才发现自己对这四周的景象,陌生的很,他顿然想起,玄武行宫既然有这真假莫辨的阵法,自然不会让人来去自如,四周的每一条路都如出一辙,他暗道,这是走到了迷宫里了。
“迷路了?”,施醉卿淡淡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走吧,我带你出去。”
施醉卿越过他走在前面,觅儿定在原地,看着施醉卿那镶嵌在夜色里的尊贵深紫色,紫气东来,素来为帝王之尊,普天之下除了施醉卿,还有谁敢穿如此华贵不凡的紫色衣衫?又有谁,比得上她这一身的气质,仿若那紫色的尊贵,就是为她而生的。
“施醉卿……”,觅儿嗫嚅着开口。
施醉卿转身,见觅儿抿着唇,他别扭的别开眼,轻声道:“你不能怪我……”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你并不想杀我。”,施醉卿接下他的话。
“我没有……”,觅儿更加的别扭,似想要反驳施醉卿的这句话……
没有什么……“
他想否认,他想说他没有不想杀她,可到底有些违心,他在施醉卿面前开不了口。
尽管施醉卿灭了季家,他有些恨,可对季家,他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感情,毕竟,那所谓的季大将军,是……
……
从殿外走入四个身着铠甲的男子,胸前的明光镜在金碧辉煌的殿中闪着肃杀的冷光,他们上前擒住伊和父子,伊和将军苦求无果之后,突然挣脱两人的钳制,乘其不备抽了其中一人腰间的佩刀——
“伊和,你要做什么——”,上官清大喊,手中的大刀同时抽出,准备击毙试图反抗的伊和。
伊和站起来,面目狰狞地扬起刀,谁都以为他是狗急跳墙,然后局势一转,那刀锋却突然落在……
“爹,你……”,瀍和瞪大眼,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从他的眼前飘过,随后便如泰山般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只来得及说那两个字,余下的话,全部断在自己父亲的刀下……
“咚咚……”,血光激溅,洒满了伊和的粗糙的脸庞,他怔怔地看着瀍和的头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圈,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凸出,瞪着伊和。
江回渊等人互看一眼,都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伊和却反其道而行之,大漠中习惯茹毛饮血的男人,弑父弑子并不少见,但如伊和这般下手干脆直接取下亲生儿子首级的,实在是罕见。
“王爷,是臣下教子无方,才让瀍和无视大漠军规,我行我素放下如此滔天大错,臣下亲自取下这逆子的首级,向王爷请罪,请王爷格外开恩……”,伊和虔诚地跪拜在地,他的身边就是瀍和的尸身和首级,他却一点愧疚都没有,只有对玄武行宫深深的臣服。
“谁准你脏了孤王的地方?”,寂璟敖冷戾地盯着他,手指微微一动间,便满是嗜人的煞气。
伊和微微抬头,只见寂璟敖一双利眸里全是破碎的寒冰,只差一闭上,那冰针就能狂啸而出。
“王、王爷……”
“拖下去。”
受过最严格训练的将士动作一致地扣住伊和,正恰此时,施醉卿带着觅儿施施然走入了殿中,她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寂璟敖身边,翘着二郎腿懒懒地倚在榻上。
伊和看见施醉卿,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之光,“督主,求你向王爷求求情,饶了伊和将这一次,伊和往后必将肝脑涂地为王爷和督主效忠……”
“你是苍秦王手下的人,却说要为本督效忠,你认为本督敢用你么?”,忠臣不侍二主,而像伊和这样既不忠又不仁不义的人,她没必要浪费太多的时间,施醉卿说完,目光从殿下一众人身上淡淡飘过,噙着笑容别有深意道:“王爷手下的人,真让本督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