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侍者为他指引,田学文真的晕乎乎的迷失了方向,即便避免了在小小西餐厅迷路的洋相,他仍是心神不宁,捧着那只握过酥软小手的手掌,痴痴傻笑一整夜,让自己的父母双亲面面相觑,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在学校看上了某个姑娘。
只是他没有看见,在他转身后,那多姿妩媚的少女敛了脸上俏皮的笑意,文雅的坐好,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翻开他留下的书籍,不缓不慢的品阅,如同一幅静雅却虚幻的画卷。
自己的儿子魂不守舍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已经二十出头,虽然没有毕业,但年龄也算老大不小,邻居家二全跟他同年,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穷苦人家思想守旧,有子嗣有传承才不愧对祖辈姓氏,以往田学文不喜提到这个话题,而今田家夫妻似是看到了希望,几次打探,终于获知儿子看上的姑娘的大概情况。
为人父母怎么会不紧张儿子的婚事,听到这姑娘住的离这里不远,隐隐有些蹙眉。
“我记得周校长有个闺女的?不是她?”田父粗黑的脸庞很严肃。
田学文愕然,“跟她有什么关系?”
正收拾饭桌上碗筷的田母唠唠叨叨的说:“你们学校那么多姑娘,你看上哪个不行,还识文断字的,你原来不是说什么共同话题吗?那个就住在临街,肯定上不起学。”她咂摸咂摸嘴,犹豫道,“怎么听你说的人那么耳熟?”
田学文眼眸微暗,对于心上人有几个人会不上心,他早就察觉赵小姐白日闭门不出,十分可疑,况且他本就聪慧,从短短相处交流和沟通中,自是有些许的猜疑。
赵小姐的工作应该不太正派。
可他正是二十出多,尽管因家世自卑显得内向腼腆,却也充满了青年激情澎湃的一面。有些时候越压抑越容易爆发,明知不可为反而想要为之。
提及赵小姐的身世,他沉了脸,不自觉的反驳,“就算她没钱上学,可她性子很好,人又聪明大气,通身的气派不比周校长的闺女差。况且她读书的速度不慢,应该是识字的。”
和委托者刻意避开自己的出身不同,锦初从来没有低调或隐瞒过,当然她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告诉田学文自己在夜上海工作,却在言行方面隐有透露。
女神向来只可远观,一旦发现女神身上隐藏了瑕疵,所带来的失望甚至被欺骗的感觉岂会是轻而易举可消除的。
委托者自卑也自傲,她跟着金主吃过见过,眼界自然不一般,天天耳濡目染,气质斐然不同。其实她和田学文一样,不敢提、不想提自己的家世过往,两个人交往互相避开这一点,所以到了身份被揭露之际,田学文才深受打击,认为心目中的女神欺骗了他。
而今,锦初可没有跟他谈什么恋爱,两人以书为媒介,偶有联系,大多是田学文难掩悸动,主动申请了送书的活计,而锦初只不过认死理的选择光顾了同一家书店,总有机会和他巧遇罢了。
所以当田家父母查明赵小姐的真实情况大吃一惊时,田学文反而非常的淡定。
他想起小姑娘淡妆妩媚的容颜和故作成熟的姿态,以及偶尔面对他才流露出的俏皮,心中只有浓浓的惋惜和怜悯。
和她交谈,他能感受到尊重和体贴,并且她非常的通透聪慧,每一本买的书籍都细细的阅读,进步也远远大于他预想的速度。
他想,若是她家中有能力供她上学,她怕是早成了风云校园的才女佳人。
田家父母不许他在去书店打工,田学文只是无声的抗议,他拿出新学期的学费通知,自然让两人脸色一变,颓败的不再吭声。
如果以前他对她的家世还有些揣测,现在全然明朗,他倒是多了一份想要追求的自信,几次主动出现在锦初的院门前,却屡次失望的望着紧锁的院门。
暗恋中的人心情多有忐忑,他害怕她上次察觉了他的心思,所以故意躲避着他,猜测越多越关注,到后来无法自拔。
眼瞅着儿子面黄肌瘦、寝食不安,田家夫妻极为恐慌,开始刻意打探赵小姐的动向。
这下左邻右舍都知道田家那有出息的儿子患上了相思病,虽然顾及着田家的面子,但私底下的八卦不断,尤其是那些见识过锦初通身气派又知道她从不在外留夜胡混的人家,都觉得畏畏缩缩的田学文配不上人家姑娘。
只是这些话没人会提,毕竟得罪人,况且田家夫妻言语中很是瞧不起人家姑娘,甚至还暗指那姑娘欲擒故纵伤害了他们宝贝儿子,就更没有人多事牵线了。
锦初这两天在和于导谈论编剧的事情,晚上已经鲜少去夜上海串场,只是为了不违背合约,送了两首新颖的曲子给夜上海。
幕后老板自从知道锦初便是赵家客之后,倒是十分支持,他原是城中一代枭雄,为人狠辣霸道了些,但心也是爱国之心,所以对于她的请假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予以宽容。
这天锦初刚一回家,发现院子前站了一男一女两个衣着打着补丁的中年人,而周围隐藏着似隐似现的目光,她眉宇微扬,压下嘴角了然的笑意,漫不经心的像是没有看到他们,走向了院门口。
夕阳西下,少女身着锦绣旗袍,步伐不紧不慢,像是一道风景线步入了他人的眼帘。
此时光线有些背阴,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娉婷的身姿越靠越近,等到和他们擦肩而过,两人方才开清那张绝世容颜。
田家夫妻的心咯噔一声,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赵小姐,才知道世上有这种绝色。
红颜祸水,这样的女人能安生过日子吗?
可一想到家中消瘦的儿子,面生难色,最后两人咬咬牙,上前。
锦初如常的开了院门,似是刚察觉有人在侧,微微侧身,举止优雅而轻缓,声音如珠清脆,“您二位有何贵干?”
一开口,两夫妻咽了咽口水,田母尴尬笑着,“不贵干,不贵干,你是赵小姐吧?我们是田学文的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