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大怒,把人打了出去。
从此,两家断了往来已经有好几年了。
可转眼看着妻子黯淡的脸庞,锦阮安无奈的叹了口气。
妻子心软脆弱,这个时候肯定希望有亲人在身旁,他家那边的长辈又不喜欢她……他可以理解。
只是这份理解尚未落进心窝,他便发现那神秘少女笑的一脸莫名,又不怀好意,他直觉不会有好事发生。果然,一道尖声斥责敲响了耳膜。
“锦初!你有什么脸来给你爸爸摔盆!”
“姨妈……”
“闭嘴!你可别叫我,你害死你爸爸还不行,还想害我不成!”顾瓷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嫌恶,对着身旁一脸漠然的顾玉抱怨着,“都跟你们说过,这孩子是丧门星,出生在阴月,家外槐树还被雷劈了,你们偏不信,你看看,看看!”
来客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假意,小锦初茫然的望了一圈避开的人群,最终目光定在姨妈一张一合怨责的嘴上。
在妈妈仇恨的眼神中,她忽然扬起唇角,强忍悲伤,双眸坚定,“今天是给爸爸送行,姨妈要是不愿意可以不来……”
啪!
女孩的脸被狠狠的打到了另一侧,这一举动无疑让来者们又退避三舍。
他们不明真相,只以为孩子在这种场合里惹怒了悲伤的母亲。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死者也不想他们这些送别的人,看尽自己家中的私事和热闹。
小锦初黑眸闪过一丝痛苦和不解,她静静的立在雨中,觉得天空阴的可怕,沉沉的雨点打在身上,像是一记记重锤,太可怕了!
“这一巴掌是替你爸爸打的!你就那么盼不得你爸爸好吗?你看看,这地方简陋的,你爸爸要是知道……知道……”顾玉气的脸色又青又白,她好不容易接受阮安离世的残忍真相,可看到眼前苍凉的氛围和遗像中阮安的笑脸,泪水扑哧扑哧的流下,再次崩溃的张开手打上女儿的另一边脸颊,气愤填膺的吼着,“这是替你姨妈打的!我和你爸爸养你那么大,就教你没规矩了吗?”
女孩紧紧护着父亲的遗像,根本无法抵挡母亲的责打,这措不及防的一掌几乎让她脚下打晃摔倒在地。
她踉跄的站稳脚步,垂着眼皮神色沉沉,低声质问了句,“爸爸会不会嫌弃我不知道,但是您……在什么地方?”
“哟!”顾瓷一脸的嘲笑,直接上手拉扯住小锦初已经红肿的面颊,将她愣是扯向了所有来者面前,“你们瞧瞧,她妈妈都快难过的快跟老锦一起去了,这两天哭的饭都没有吃两口,她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老锦看着得多心寒呀!”
顾玉捂住脸,呜呜的痛哭泣不成声,即便有认为她不该这个时候教训孩子的亲友也不免对她升起了几分同情,他们夫妻感情好,众所周知,顾玉是痛不欲生失了理智吧……
只有几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大概了解一些真相,可是他们毕竟是外人,不敢过问人家的家务事,只是默默找了个雨披替孩子遮遮风雨,加紧把这位死者的后世办完,避免这个可怜无辜的孩子在继续淋着雨受折磨。
小锦初脸颊肿的发亮,神色麻木的跟着工作人员,走完一系列的流程,到尸体火化结束也没能大声痛哭出来。
“看看这孩子,冷漠劲,她妈都哭的背过气了,她愣是一声没吭!”顾瓷跟锦阮安的一位多年的商业合作伙伴抱怨着,“当初我看这个孩子就不对劲,老锦人好,护犊子,唉,我也没办法深说。”
那男人脸皮僵了僵,这孩子哪里是冷漠,她的眼皮都被她妈扇肿了,默默流泪都是一种痛苦。他叹口气,心里已经判定锦阮安的产业将会无人继承,是指望不冷静的顾玉还是指望这个被自己母亲迁怒的孩子或是这位嘴不饶人的姨妈?恐怕只剩下就此落幕这一条路了。
锦初悬浮于空,望着对在场人疯狂的大吼大叫的锦阮安,可惜所有人像是一致忽略他般,任他哭嚎求助,没有一人施以援手。
锦阮安几乎快要崩溃了!
这一刻他终于认识到原来他真的‘死’了,谁都不会听到他的求救,谁都不会救他的女儿!
“锦锦,锦锦!”他哭着跪在湿漉漉的地上,捂着脸无助的像个孩子,嚎啕大哭,“都怪爸爸,我的锦锦有什么错!她这么坚强这么孝顺!玉儿呀!你怎么能这么怪她!不怪她呀!她是咱们的女儿!”
锦阮安像是想到了什么,情绪激动的冲了起来,直接来到得意洋洋的搀扶着顾玉的顾瓷面前,恶狠狠的扑向她,厮打谩骂着,“就是你,就是你挑拨玉儿和锦锦的关系,就是玉儿听了你胡说八道才会误会锦锦是丧门星!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呀!”
‘省省力气吧!’锦初觉得好笑,他怪一个‘外人’有用吗?如果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顾玉岂会随便找个借口就打骂小锦初,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顾玉心狠如狼,她似是惋惜道:‘我想你妻子宁愿活的是你,死的是你们的女儿!’
“不会的!”锦阮安赤红的一双眼,愤懑的瞪向半空中不染一丝雨水的少女,“她不会的!玉儿的善良是其他人不知道的!你不要妄想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随即他又忙忙叨叨,不顾自己重伤未愈的拉扯着低头自顾自哭泣的顾玉嘱托着,“玉儿,别怪锦锦,好好看护她长大,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可惜了!’少女淡淡的三个字,令锦阮安毛骨悚然,他想回头质问她什么意思,可本能促使他不敢妄行、不敢冲动,他怕还有他无法接受的事情进一步发生。
‘有些人哪!不到事出之时,永远不知道她的抉择!’
锦阮安浑身寒凉,眼睁睁的瞅着人群散去,小小的锦锦抱着‘他’的骨灰盒,呆呆的坐在殡仪馆的休息室,散发着生不如死的死寂……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少女的感叹是什么意思,可为时已晚,他除了悲伤竟然再也不知该去恨谁、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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