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瞳没想到,自己竟然做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梦,哪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到温瞳以为,那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事情。
可是,那梦中又透露着些许不合理的地方。
尤其是璃安,他为何成了少主
就连皇帝都要对他行礼叩拜。
还有寒二,他怎么会背叛自己而且还是璃安的人。
温瞳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一团乱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挠她的心,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身上的衣物也被汗液打湿了,温瞳掀了掀衣领,目光随意一撇,就看到了胸前的一道伤疤。
像是被什么利器割的,温瞳手指又比划了一下,那长度又像是被匕首直接捅进去一般。
想到这里,温瞳脑海里闪过梦境中的一幕场景。
那是她拉开璃安,替他挡了刀子的画面。
温瞳亲眼看到了,一身西域舞姬女装的寒二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直接将刀子送进了她的胸口。
那个位置,刚好是心脏。
低头,温瞳再次看向那道伤疤,伤口很粉嫩,像是新长出来的疤痕。
没错了,就是这个位置,就是这道疤。
这里,就是被那把匕首刺穿的。
温瞳感觉到自己脚底窜起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随后又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身上的冷汗流的更凶了,脸上的汗珠子已经开始如同被泼了水一般,直直往下掉。
温瞳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喃喃自语。
「是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梦境……」
璃安是少主,寒二和皇帝都是璃安的人。
那么,她是什么
是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吗
是利益和权力的牺牲品吗
可是,自己现在又怎么解释
璃安不是说要把自己送进地牢里,还让人不要医治她的伤势。
不对,最后她明明自爆了,连一具尸体都没留下,怎么可能还活着。
在那种情况下自爆,根本就是魂飞魄散,那还有什么存活的概率。
「不对,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温瞳摇着脑袋,她应该已经死了,怎么现在又好好的躺在这里。
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温瞳跳下床,来不及穿鞋,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
丞相府里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偌大的府邸,静寂无声,仿佛这里只有温瞳一人存在。
温瞳从寝室跑到正门口,想要打开大门,却怎么也出不去。
只好换地方,依旧打不开,好像外面有千斤重的物件拽着似的。
温瞳的脚底都磨出了血泡,两只手都看不到之前的颜色了,被鲜血染的通红。
「怎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璃安,你出来,是不是你搞的鬼,你给我出来!!!」
温瞳喊的累了,依旧没有人应答,瘫软着身子坐在石板地上。
温瞳累的昏睡了过去,闭上眼睛之前,仿佛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可是她太累了,眼皮很重,很重,完全睁不开,只想好好睡一觉。
等到温瞳意识昏厥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才将她抱起,抱进了房间,紫色锦衣身影叹了一口气。
「这次是我大意了,让他跑了出来,还让你受伤。」
「阿烛,好好的睡一觉,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回归原位的。」
「不要犹豫,不要心疼,也不要留恋,我会在下一世等你。」
替她掖了掖被角,悄然离去。
一夜酣睡,温瞳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外面很是热闹,好像有许多人在交谈。
「府里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温瞳揉了揉眼睛,下床披了一件外套就走了出去。
正厅里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温瞳饶有兴趣的挤了进去,就看到了一身锦衣的璃安,端着酒杯游走在众人之间。
有说有笑的高谈阔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之情。
这,又是在做什么
人群之中的璃安看到了温瞳,朝着身旁的人说了几句,便朝着温瞳走来。
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配上那俊逸的身姿,很难不让人心动。
「瞳儿,你来了。」
随后,又皱了皱眉,看着温瞳衣衫不整的模样,将她带出了人群.
「衣服都没穿好,怎么就跑出来了,生病了怎么办,快回去换衣服。」
「啊璃……青小瓷」温瞳有些痴愣的喊了一声。
璃安没有说话,只是将温瞳带回了房间,半蹲在地上,拿起地上的靴子重新为她穿好。
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大红色的外袍,罩在了温瞳的身上。
仔细的将腰带系好,抚平她身上的褶皱,又拉着温瞳坐在了梳妆台前。
拿起桌上的木梳,为她挽发。
温瞳全程懵逼脸,僵硬的任由璃安摆弄她的的身子和头发。
远远看去,一身大红色锦衣的美人坐在凳子上,深紫锦衣男子站在她的身后,轻柔的替她束发,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境。
温瞳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半边脸颊布满妖红色的彼岸花纹,配上这一身红衣,倒像是厉鬼罗刹一般。
她有些迟疑的看向镜子里的璃安,试探的开口。
「璃安,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是什么身份」
璃安看着温瞳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笑了一声,摸了摸温瞳的脑袋。
「就知道你会问,不要着急,我慢慢讲给你听。」
璃安缓缓开始讲述他们之间的故事,似乎说了很久。
久到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了,久到时间都静止不动了。
直到,温瞳亲眼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就连璃安都化为泡影之后。
温瞳眼眶一红,眼泪如同断了弦的珠子,倾泻而下,直直滑落到嘴角。
「原来,是这样。」
随着眼泪的落下,温瞳周身的泡影又开始涌动,幻化出新的场景。
竟是端王冷眼看着雪酌死在他眼前的场景,他就那样冷眼看着这个昔日的恋人生生咽了气。
带着不甘和怨恨离世,而温瞳就跪在那里。
不,应该说是雪刃,她依旧一身破旧的袄子。
身上绑着绳索,脖子上架着一把长剑,泛着冷冽的寒光。
雪刃抬头,看向那把剑的主人……熟悉的深紫锦衣,熟悉的眉眼。
原是璃安。
那长剑已经割破了她的喉咙,温热的血液溅在的肌肤之上。
雪刃的眼里没有怨恨,没有不甘,亦没有失望和情义。
有的,只有深邃望不见底,极致浓郁的墨色,雪刃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我会在地狱的每一层等你,很快,你也会下来陪我的……」
雪刃睁着眼睛,停止了呼吸,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璃安被那一抹诡异的笑和眼底的黑气惊的身子一颤,正了正神色,朝着端王点头,走出了这间四处漏风的屋子。
看着漫天飘飞的大雪,璃安背影似乎有些萧索,身影悠悠的消失在了风雪里。
这漫天的大雪,夹杂着刺骨的寒风,无不印证着所有发生过的一切。
或者说,是温瞳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只存在于虚幻之中。
可以说,这一切,都只是雪刃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临死前的最后一丝妄念。
在长剑划破喉咙的一瞬间,妄想自己有能力翻身做主,将天下掌握在自己手中。
随意决定他人生死,并且身居高位,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又让这个取了她性命的男人,对她生出情意,为她生,为她死。
又折磨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差点以女子之身娶了公主。
不得不说,雪刃想的很美好,就在她准备将所有人都解决掉时。
被割断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继而出现了时空重叠,记忆交叉,极其混乱的场景。
最后那一滴泪的苦涩程度,使得雪刃重新回到了现实,不在沉迷于虚幻的妄念。
韶光城,依旧矗立在那里,无声无息,又生生不息。
只是这城中,有一个最出名的人物。
她叫曾枝,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
其次便是腰佩宝剑的锦衣卫璃安,亦是韶光城的少城主。
别人都叫他,少主。
最后便是那个一直追随在曾枝身后,任劳任怨,以锦衣卫之躯甘愿做一个小跟班的燕丘。
这里没有温瞳。
这里没有年轻的布衣丞相。
这里没有那个年纪轻轻,就让皇帝赏识的才华横溢之人温瞳。
这里从来都是少城主的天下,就连皇帝都得对他卑躬屈膝,奴颜媚骨。
或者说,若不是玉石之中已经凝结了神魂之力的青小瓷发现,恐怕温瞳要一辈子困在幻境之中了。
今日的雪,似乎下的格外的大,像是在祭奠着那对孤苦无依的母女离去。
大雪将一切罪孽都掩盖在地底,等待着被人挖掘出来的那天。
云雾缭绕的九重天之上。
一脸威严的天帝老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半空中漂浮的回光镜,里面的场景正好是人间刚才发生的一切。
此刻,画面正好展现在一身深紫锦衣的男子,一剑割断了跪在地上身穿旧袄子少女的喉咙。
男子便是璃安,女子便是雪刃。
天帝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雪刃睁着那双幽暗深邃的看不见底的眼眸,缓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天帝袖子一挥,收回了回光镜,转头看向一旁的两个身影。
声音低沉的说道:「神君和夫人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