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发遮住的半边脸颊,透着诡异的红光,眼底猩红一片,偏偏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弧度,看的人心底发寒。
「这下,该轮到你了。」
妇人眼里的恐惧蔓延,四肢胡乱的挣扎着,和之前的小孩一样,都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即便这样并没有任何作用,乐凉也不会怜惜这些恩将仇报的乐家人。
不,不应该说是乐凉,她是红烛,是生长在地狱里的彼岸花,见识过人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也经过各种背叛和绝望。
正因为经历过,才更加珍惜那些来之不易的善意和温情。
就像当初的青小瓷一般,即使他是天界执法神君的心魔,即使他被青瓷本人所厌弃,不喜,但是他却有着最诚挚的真情和真心。
虽是心魔,却将一腔真心付诸于红烛一人,最后也落到自毁神魂的下场。
红烛明白他的情,也知道他的义。
所以,放下一切,义无反顾的杀上天界,只为了替他报仇,替他讨回公道。
在无数的红尘记忆之中,红烛从未放弃过寻找青小瓷的想法。
虽然过程不是很完美,中途也时不时会有青瓷本人出现捣乱子,还有天界的天帝和红袖等人插手。
却也磨灭不了红烛心里的那份念想,和那份最纯粹的真情。
她相信,好与好都是换来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人好,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助你。
他们总归都是有所图谋的,或财,或名,或利。
从上一世变为白虎之后,红烛一直陪着浪七一直到老,在他离开之际也随之而去。
因为有着虎妖的经历,这一世,红烛竟然变成了一个没有真身的妖灵。
虽然力量依旧强大,却被困在了乐家的老宅里,不能离开。
幸好有乐羽开启禁术,为了救乐凉,召唤出了红烛,并且让红烛附身在乐凉的身体里。
这相当于互相利益的交换,乐羽希望妹妹复活,红烛希望有一个寄体。
占了乐家女儿的身子,还是一具死透了的尸体。
乐家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整日埋怨乐凉就算了,乐羽这个当大哥的人,也从不解释,任由乐家人误会乐凉。
时间久了,成为乐凉的红烛也就懒得计较这些事情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乐凉本就讨厌别人叫她妖女,这些人张口闭口都是妖女,到头来,还不是妖女救了她们。
乐凉的手指隔空慢慢收紧,妇人的呼吸也渐渐停止了,手脚也不再挣扎了。
像一具没有生气的玩偶,任人拿捏。
乐羽别过脸,不敢再看下去了。
心底甚至有些埋怨这些乐家人,他都已经下跪磕头,求乐凉放过乐家人一条生路了。
可是乐家人呢
不仅不赶紧跑路,还想着报仇杀妖女。
杀什么妖女
妖女有那么容易杀
没看见地上的几具尸体还放着着吗
乐羽都恨不得给她们两拳,让她们清醒清醒。
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她们还是没有任何武力值的弱鸡,人家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她们。
上赶着找死,真要这么不甘心,怎么不去找那个害了乐家满门的季星,在这里横什么横。
乐羽越想越气,索性不再管这些破事。
等到妇人没了呼吸,乐凉手一甩,就将妇人毫不留情的甩到了那些尸体上面,成为了花海的养料。
乐凉冰冷的红眸扫视着乐家的妇女们,声音玩味道:「还有人上赶着送
死吗」
听听,这话是人说的吗
什么叫上赶着送死
她们也很惜命的好不好,只是刚才仇恨被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而且,她们乐家本就是被流放的囚犯,是有罪的人。
就算现在不死,也会死在流放的途中。
或者被充作军妓,或者会当做奴隶贩卖,或者被有特殊癖好的人当做肆意玩弄的货品。反正下场是不会好到那里去的。
何况刚才乐凉已经杀了那些押送的士兵,现在的乐家人只要不傻,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三十几人围作一团,小声的讨论着。
乐凉看着她们没有了敌意,也就不在故意为难乐家人了。
而是转身潇洒的离去,带走的还有满地的花海。
看到乐凉走了,乐羽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乐凉,等等我啊。」
乐凉走的很快,眨眼便消失在乐羽的视线之外,只留下冰冷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不需要了,不要再跟着我。」
乐凉不需要这个便宜的小跟班了,乐羽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竟然有点小小的失落。
或许是因为乐凉强大的力量,让乐羽感觉到了安全感,又或许,是打心眼里对于强者的崇拜。
乐羽见乐凉已经不见了,便只好带着乐家的众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一大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下。
经过了几世的轮回,乐凉对于青小瓷灵魂的感应能力已经很强了。
只要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乐凉就能保证自己寻着感觉找到他。
而这次的方向,刚好是凉州那边,所以,乐凉才没有反抗,跟着押送的队伍朝着凉州行进。
乐凉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忘记了时间。
之前因为要用到乐凉的身体,而且要保持身体的生机,消耗了太多的妖力,之前存储在彼岸花海之中的妖力都要用完了。
当然,她也可以不用这具身体。
但是那样的话,她也就无法离开乐家的老宅,只能终生被囚禁在哪里,做一个孤魂野鬼。
别说寻找青小瓷的转世了,恐怕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乐凉不知疲倦的赶路,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白天黑夜,只有永无止境的路途。
终于,乐凉的眼前变成了一片浑浊的黑暗,随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许久没有清洗的头发混合着脏污的衣裳一起落入了沙尘飞扬的土堆里面。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凉州又是边境苦寒之地,风沙肆虐,温度冷的让人只打寒颤,路上也基本没有什么行人。
这个时间点,能外出的,估计也就只有乐凉一个人了吧。
风刮的越来越大,风沙灰尘到处飞扬,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昏黄的颜色。
乐凉蜷缩在一个土堆旁边,被席卷的风沙掩埋在里面,远远看去,像是一个龚起的土堆。
「呼呼——」
风刮的越来越大,堆积在乐凉身上的沙尘也越来越多。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后半夜,气温骤降,黑沉沉的天空开始飘散下无数的雪花。
纷纷扬扬的从不见一丝光亮的夜空落下,将这尘土飞扬的地面掩埋在一片雪白之中。
乐凉待的地方从一个土堆,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雪堆。
雪越下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
天,亮了。
雪,也停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片雪白,仿佛要将一
切的浑浊和黑暗都掩埋在地底,不被人发觉。
「阿嚏——」
一阵喷嚏声从远处响起,伴随着靴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身穿黑蓝色粗衣麻布的高大身影从远处走来,边走边打喷嚏,嘴里还说着什么。
「这鬼天气,说下雪就下雪了,连个征兆都没有,害的小爷都得了风寒。」
高大的身影走进,慢慢的也显现出轮廓来。
浓眉大眼,长相周正,身材高大结实,孔武有力。
就是眉宇间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戾气,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不耐烦。
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约莫着二十三四的模样。
男人名为萧兮,是当地出了名的地痞流氓,无恶不作,专干强抢杀人的买卖。
别看这人长着一副好相貌,却不干人事。
不过,这里是凉州地界,本就是罪恶者的天堂,普通人的地狱。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凉州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活下去。
你不狠,不干坏事,有的是人愿意干。
这里,比的就是谁的拳头硬,谁的能力强。
萧兮,很荣幸,就是其中一员。
他本就是罪奴的后代,从生下来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最是知晓这里的规则和生存的法则。
所以,即便是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却也造就了一身的匪气。
萧兮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的向前行走着。
突然,萧兮的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惯性朝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萧兮身子一歪,朝着旁边的雪堆倒去。
「嘭」的一声,萧兮整个人摔在了一个高高隆起的雪堆之上。
「哎哟,摔死小爷了。」
萧兮脱口而出,重重的砸了一下身下的雪堆,撑着身子要起身。
奈何雪太厚,又太滑,他整个人又摔进了雪堆里,又扭到了脚。
「嘶——」
萧兮疼的龇牙咧嘴,又重重的砸了几下身旁的雪堆。
「莫非今日不宜出门不然小爷的运气怎么这么背,又是感冒,又是扭脚的,真是晦气。」
砸着砸着,萧兮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手底下这个雪堆,怎么还有形状
而且,拳头用力砸下去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凹陷的地方,就像是冰雕一般。
萧兮忍着脚腕的疼痛,好奇的扒拉开上面覆盖着的积雪和沙尘,露出了底下的人形出来。
「哎哟我去,还是个人。」
萧兮继续扒拉,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早已冻僵的乐凉从雪堆里面扒拉出来。
瘦瘦小小,身无二两肉,而且好像是个女的。
萧兮将食指放到乐凉的鼻尖,感受到那一丝微不可见的气息时,眼睛一亮,双手抱起冻成冰雕的乐凉,一瘸一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