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兮回来了。
在乐凉二十岁这一年,也在萧兮三十岁这一年。
从萧兮参军到他第一次回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时间。
「月亮,月亮,我回来了。」
萧兮的声音在小院里面回荡着,声音越发的成熟稳重。
硬挺俊朗的容颜,挺拔高大的身姿。
墨发高高束起,用一顶玉冠束在头顶,身上穿着一件酷黑色的窄袖长衫,腰间束着尺寸宽的腰带,整个人越发的干练利索。
这是时隔三年之后,乐凉第一次见到萧兮的模样,比起三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有了硬汉的魅力。
他就站在那里,无形之中透着隐隐的威压,那是一种从战场拼杀出来的气势,是无数个日夜里死里逃生磨练出来的能力。
乐凉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衫,裙角绣着彼岸花纹,明眸皓齿,眼眸深邃幽暗,一如三年前的模样。
乐凉扬起明媚的脸,朝着萧兮笑了笑,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萧兮,你回来了。」
「月亮,我回来了。」
一别三年,再见之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又好像隐约之间变了一些,变得更加的疏离和陌生。
乐凉没有了小时候的玩闹和肆无忌惮的跟他打闹,萧兮也没有跟乐凉斗嘴,然后被乐凉胖揍。
萧兮回来了,带着满身的功勋和荣耀。
乐凉为他沏了一壶茶水,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旁,一时相顾无言。
乐凉将茶杯递给萧兮,说道:「润一润嗓子吧。」
萧兮捧着茶杯一口气将水喝完,豪爽的擦了一下嘴巴。
「月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乐凉笑了一声,看向满院的春色,支着下巴,半眯着眼睛,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没有看萧兮,只是声音软软的说道:「我很好,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我,我很好,我很喜欢军营里的生活,也很喜欢上战场杀敌的那种酣畅淋漓。」
说起在军营里的日子,萧兮就停下来了,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他在军营里遇到的各种趣事,以及在战场上的各种危险和机遇。
虽然说得很轻松,但是实际的情况谁又知道呢,那其中的艰难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知道的。
何况,刀口舔血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就算是神也该厌倦了吧。
乐凉静静的听着,萧兮那醇厚的嗓音徐徐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等到萧兮说完了,乐凉又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随即问道。
「怎么就不知道写封信回来,隔壁大姐的丈夫可是每个月都会寄一封家书回来报平安的。」
萧兮嘿嘿一笑,说道:「小爷这不是不识字吗本来想画画来着,又怕你看不懂,索性就不写了,反正迟早都要回来的。」
乐凉睫毛颤了颤,掩饰住眼底的神色,声音有些不自然。、
「若是回不来怎么办难道让我等你一辈子」
这句话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单纯的发泄。
而萧兮根本没有发现乐凉话语里的不对劲,依旧侃侃而谈。
他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张扬,丝毫没有失去生命的惧怕,反而兴致勃勃的说着。
「回不来也没事,男子汉大丈夫,战死沙场也是种荣耀,就当为国捐躯了。」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萧兮的脸上,力道有些大,将他的脸都打偏了,脸上很快就浮起来清晰印。
萧兮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怔怔的看着眼眶很红的乐凉。
萧兮能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和失望,但是萧兮不明白。
他不明白乐凉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神色,一时间竟然都忘记了乐凉刚才打他的那一巴掌。
「那我呢我怎么办」
乐凉红着眼眶又问了一遍,眼神幽深的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萧兮眼神闪烁了几下,不确定的说道:「你就找个人嫁了呗,总不能让你给我陪葬吧。」
这话都把乐凉气笑了,她一把拍在木桌上,本就不结实的桌子在乐凉的力道之下,四散开来,成了一对烧火的木柴。
桌上的茶壶茶杯摔碎成渣,茶水倒了一地,打湿了萧兮的衣裳。
「好得很,萧兮,萧大将军,那你就去送死吧,我乐凉供不起你这座大佛,赶紧滚。」
乐凉放了一口的冷话,朝着屋子里走去,不在理会依旧不明所以的萧兮。
「嘭」的一声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萧兮到现在都不知道乐凉为什么发脾气,他一脸郁闷的看了房门紧闭的屋子,转身离开了小院。
好端端的一场久别重逢,变成了一场闹剧,二人不欢而散。
乐凉的心思萧兮不清楚,萧兮的心思乐凉却知道,刚才那么做,也只是一时气愤他不懂自己的心思,现在人走了,乐凉就有些后悔了。
她无助的背靠着房门,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膝盖间。
屋内的气氛很是低沉,乐凉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屋子里的光亮都消失。
乐凉才抬起头,打开门,看了看头顶的月亮,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已经到了亥时了。
今晚估摸着时睡不着了,乐凉披了件衣裳,走到院子里,收拾了白天被自己打翻的茶杯水壶,又打扫了地上的碎片。
抬步走在院外,站在人烟稀少的路上,看着明亮的夜空上那一弯月亮。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乐凉迅速转身,冷声喝道:「谁滚出来!」
还没等乐凉攻击,就感觉到一个熟悉气息的怀抱将她笼罩在其中,夹杂着浓重的酒气,熏得乐凉头疼。
「你给我撒开,谁让你抱我了。」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想要挣脱萧兮的禁锢着她的手臂,奈何那手臂跟石头一样,任凭她是多大的劲儿,都纹丝不动。
嘿,还奇了怪了。
乐凉就不信邪,继续使出各种手段,想要挣脱萧兮带着酒气的怀抱。
一边手脚并用,一边嘴炮攻击。
「你特么给本姑娘撒开,你哪来的权利抱我的本姑娘允许了吗」
「快撒开,你个登徒子,我咬死你。」
「啊啊啊啊,你个萧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死啊,快给本姑娘撒开!」
「在不撒开手,本姑娘就打断你的腿。」
一刻钟后,乐凉放弃了。
任凭她怎么叫嚣,使出各种手段,萧兮那个家伙就是不松手,不仅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勒的乐凉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心里腹诽,这家伙拿来这么大的力气,不就是在战场上打了三年仗么,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不管乐凉如何反抗,萧兮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动作,就跟钢筋焊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没力气了,你放开我,本姑娘要被你勒死了。」
随着乐凉的自动弃权,萧兮终于松开了一点空间,让乐凉有了一点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
带着酒气的歉意声音低低的响起来,声音还有些哑。
「对不
起,阿烛,我来晚了,对不起。」
乐凉挣扎的身子一瞬间僵硬起来,瞳孔不自觉的睁大,满腔的酸涩从心底涌出,将乐凉的喉咙堵得严严实实的。
想要说话,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泪水蔓延,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纵情的肆虐,打湿了萧兮的衣裳。
乐凉埋头在萧兮的怀中,无声的哭泣着。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青小瓷回来了,他回来了,带着属于他们共同的回忆,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乐凉的面前。
乐凉觉得自己突然有好多的委屈想要同他说,又有好多的甜蜜要与他分享。
可是又控制不住决堤的泪水,任凭眼泪冲刷着脸颊。
终于不是她一个人孤单的徘徊在这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之中了,终于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带着记忆无休止的等待了。
「阿烛,别哭,我会心疼的,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我好难受,我的心好痛。」
萧兮听到乐凉隐忍的哭泣声,感受着胸膛上被打湿的衣裳,心痛的无法形容。
这是他的阿烛啊,是那个毫不犹豫跳了落仙台的红烛,是苦苦寻找和苦苦等待了他整整七个轮回的爱人。
青小瓷都能很清楚的记得,每一世的轮回,每一世的记忆,以及每一世所发生的事情。
因为当时是他亲手撕裂了自己的灵魂,也是自己剃掉仙骨。
又因为他和青瓷拥有同一具身体,所以在不断的转世轮回之中,他是没有任何生前记忆的,只能凭着本能做事。
而有时候,伤害到阿烛,也是因为提前觉醒了青瓷的那一半神魂力量。
他吞噬了青小瓷的意识,伪装成他的模样,去无限的伤害红烛。
而青小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种感觉青小瓷不想再回味第二遍。
随着转世轮回的神魂收集的越来越多,青小瓷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和青瓷之间的感应在慢慢变弱。
两个人不在是共用同一具身体的执法神君和心魔,而是两个不同且独立的个体。
而这一世,也是因为上了战场的缘故,激发了青小瓷本体的力量。
萧兮的身体曾在战场受过重创,被敌军的长剑刺了无数个窟窿,直接扎成了筛子,几乎成了废人一个。
在鬼门关徘徊了好久,才被积攒了七世神魂力量的彼岸玉石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