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招亲仪式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那边,李清做完早饭,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花暖的身影了。
李清的眉头紧紧皱起,端着手里的盘子直接「哐」的一声摔到了桌子上。
盘子里装着米粥的三个碗全部被摔的倒了出来,流了一桌子,一半都溅在了花舞的脸上和衣服上,就连手里的活计首饰,也被染上了脏污。
花舞做着针线的手一顿,瑟缩了一下,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继续绣着针线刺绣,完全没有管身上的汤汁。
李清本来看到花暖不在房间里,脾气就上来了。
这会子见花舞又不说话,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手里的托盘又朝着桌子上砸了下去,声音大的惊人。
「哐——」
这次的力道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倍,声音也很响。
李清看着这样的花舞,脾气一下就上来了,直接开始破口大骂,质问花舞。
「你这个贱蹄子,给老娘装什么!你妹妹呢老娘让你看着她的,现在她人呢」
李清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花舞的脑袋,吐沫星子乱飞。
花舞垂着眸子,睫毛轻轻颤动,泛白的唇瓣紧紧的抿着,看不清楚她眼底的情绪,只能感觉到那从骨子里溢出的气息,带着一丝失望与无奈。
「老娘给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吗是聋了还是瞎了倒是给老娘吱个声好吧,不要老是装作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老娘养你这么大,是让你给老娘挣银子的,不是让你一天吃我的喝我的,还来气我,真的是,晦气死了,也不知道老娘是抽的哪门子的风,把你这个扫把星带回家了……」
李清越说越来劲,都快把自己的老底都给掀出来了。
起先花舞浑身的气息还不是很冷,这会子听到李清说这话,她浑身的气息倏然降低,如同冬日里的气温,低沉的吓人。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出去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态度我是你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现在翅膀硬了,敢顶嘴了」
李清骂完,感觉到房间里忽然降下来的温度,身子抖了抖,双手不停的搓着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骂骂咧咧的又开口。
李清边说边搓着胳膊,狐疑的看了看垂着头的花舞。
怎么忽然这么冷了,莫不是见鬼了怪不得不受人待见呢,你这小丫头片子,果真邪门的紧,之前小暖给我说你不正常老娘还不相信呢,现在自己亲自体会到了,果然是有问题。」
李清搁哪里嘀嘀咕咕老半天,像是在琢磨|花舞的不对劲,又像是在自说自话。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感觉到花舞身上传来的除了冰冷以外的那种阴森之感。
「娘觉得把我养大是个错误那这样吧,今日我送娘去投胎,或者娘送我去投胎也行。」
花舞的声音很低,像是从很深的地底里传出来的,又像是从千里之外的其他地方传来的。
总之听在人的耳朵里,极不真切。
导致李清都没有听清楚花舞在说什么,也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李清没有理会花舞的话,还在那里自说自话,让花舞去找花暖,把她带回来。
毕竟今天是越离的招亲宴会,阵仗搞得不是一般的大,整个月城的人都知道,李清当然也是知道的。
而且,在李清看来,越离就是个靠女人吃软饭的男人,根本就不靠谱。
她是个女人,而且是经过无数风雨,过了半辈子的女人。
有些事情,在她这个年龄阶段,不管怎么说,都会看透一些。
李
清当时想的是,给花暖找一个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夫婿,最好是那种脾气秉性,以及家教什么都比较优秀的人才,照顾花暖的一生。
毕竟以花暖那个被娇生惯养出来的个性,一般的人是很难驾驭的。
而且,花暖从小就在外面混,性子也是野得很。
若是嫁一个强势一点的人,李清又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她舍不得。
若是花暖跟其他人扯上关系还好,但是这个越离就不行。
本来越离的名声就不怎么好,应该算是极其不好。
至少在大多数正常人的眼里,越离这个人就是个吸血鬼。
但凡是跟他扯上关系的,都得被剥一层皮。
当然这个皮指的不是身体上的皮肤,而是家里的钱财之类的。
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能被那个越离绞尽脑汁的忽悠去。
李清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姑娘家家的都这么好忽悠,人家随随便便一个小小的恩惠,或者是一串糖葫芦就哄的团团转。
起先在街上,李清看到过一次越离勾搭人的时候,觉得那个姑娘就是个冤大头,被越离哄得晕头转向,将家里的家底几乎掏空,就为了能让越离那个好吃懒做的男人过上好日子。
李清嘲笑过,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傻姑娘,要是换做她自己,肯定要越离有好果子吃。
所以自从这件事情之后,李清就留了个心眼,坚决不会让她自己的女儿走这条路。
所以在今天,她就让花舞看着花暖,不要让她出去鬼混。
平日里厮混就算了,好歹没有遇上过越离那个吃软饭的。
今天可不一样,今天越家人可是包下了月城最中心的悦来酒楼整整一天。
今天,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家族被家里的女儿整的家财散尽。
不管别人怎么样,李清都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去当这个冤大头。
若是换做花舞还好,最起码她可以将花舞扫地出门,毕竟花舞不是她的亲身女儿。
只是她看见被丢在垃圾桶里的小婴儿于心不忍,救下了这个小小的脆弱生命。
而且这些年,花舞也帮了不少忙,家里的活计都是她在做,李清觉得这也不亏,就当她将花舞养这么大的抚养费了。
李清看着一动不动的花舞,伸手在她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将花舞的整个身子都拍的趔趄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
李清尴尬的咳嗽了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去找你妹妹,半刻钟之内最好把她给我找回来,不然的话,以后的饭你就别吃了,省的浪费粮食,快去,不然老娘就把你的这些绣品全都烧了。」
李清半是威胁半是命令的口吻说着话,她本来就是个极为强势的女人,占有欲和掌控欲极强。
老是喜欢管着人,花舞就是这么被从小管到大的。
在李清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也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今天的花舞却和她平日里见到的不太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的地方,让人看不清又琢磨不透。
「好。」
花舞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李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有说不上来,只能狐疑的再次扫视了花舞一眼,收拾了地上掉落的碗筷和托盘,离开了屋子。
在李清离开之后,花舞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只见她的半边脸颊上,闪着若隐若现的红色纹路,是彼岸花的形状。
就连眼睛都是血红色的,眼底是一望无际的血色弥漫,里面充盈着的是无尽的煞气和黑气。
眼神冰冷刺骨,若是被那双眼睛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浑身打颤,灵魂就像是结了冰一样。
整个人的气息低沉无比,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来人间索命。
花舞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有些僵硬,好像才刚刚学会这项技能一般。
她试着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像是铁锈和骨头摩擦又断裂之后产生的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异常的难听,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最终落在了眼前的针织绣品上面。
纯白色的绣布上面是一朵鲜艳至极的彼岸花,花瓣娇艳欲滴,上面不知是米粥倒上去的汁|水,还是绣上去的纹路,极为娇嫩,像是刚刚盛开的一样。
花舞双手轻轻的托起那件绣品,尺寸不大,应该是随身要用到的手帕。
花舞拿着手帕的手在左右转了几下之后,透过亮光可以看到彼岸花纹的某一个角度,可以看到一个凸起的字。
「烛。」
这算是花舞的独门绝技,月城里没有一个女子可以秀出这样的作品来。
花样和字体的完美结合,正常情况下看到的只是一朵开的极好的鲜花,但是在某一个角度看过去,就是一个字。
花舞就是靠着这个手艺,才在月城那么多的首饰铺子里数百位绣娘中站稳脚跟的。
这件事就连李清自己都不知道,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花舞只会绣花,不会做其他的。
至于花暖,那就更不用说了。
花舞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明明是好看至极的微笑,但是在现在这个场景下看,怎么看怎么诡异。
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布娃娃,被人硬生生的安上了属于人的皮肤。
然后在学着人类的行为举止做出符合人类的举动和表情,但是僵硬程度还是很明显,像是被人用绳子拽着拉起来似的。
「我回来了,好戏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