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回到王府时,刚走进大门,只见林氏正来回走动着,面色焦急不安。
“母亲,您怎么了?”谢卿连忙走上前去,关切地询问道。
闻声,林氏抬起头来,连忙拉着谢卿的双手,“卿儿,你终于回来了啊。”
看林氏的语气,好像是跨越过千山万水才终于走到了家一般。
察觉到林氏的紧张,谢卿回握了林氏的手,莞尔一笑,道:“母亲,卿儿没事,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您就别担心了。”
自从她遇刺那日开始,林氏就是这样时不时的焦急不安,想必她这次匆匆出门,林氏心中必然忧虑。
林氏眉间拢成一字型,眼睛直直地看着谢卿,“卿儿,母亲心里害怕啊。”
她的语气很轻,但是字字句句落在谢卿的心上,却觉得重逾千斤。林氏是个寻常妇人,女儿是她的所有,因为担心所以害怕。
“母亲,您别担心,更不用害怕,您要相信卿儿,前几日的刺杀不过是一场意外,以后不会有了,您看,卿儿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您面前吗?”谢卿温声说道。
谢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歉疚,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地瞒着林氏,但是却忽略了,一旦林氏看到她遇险受伤,林氏会担心会害怕。
林氏眉头依然紧紧地皱着,拉着女儿的手,迟疑着说道:“卿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瞧着你刚才匆匆出府,我就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她是个耳聪目明之人,谢卿遇刺理应在王府中好生修养,若无急事,她怎么会匆匆出府?
林氏的目光落在谢卿身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卿儿,母亲知道你聪明,又有主见,若不是有你,只怕我们母女眼下还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境地呢?可是母亲还是忍不住担心你,尤其是现在你怀着身孕,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锦儿又不在,母亲这心里实在是不安稳啊……”
她是个无用之人,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她就是担心啊,一颗心七上八下躁动不安。
谢卿眼眸微低,抿着唇幽幽说道:“母亲,对不起……”
低垂的眼眸中写满了歉意,她忽略的林氏的心思。
“傻孩子,你跟母亲说什么对不起。”林氏柔声说道,“起风了,外面凉,先进屋吧。”
她满心里都是这个女儿,顾不得说其他,连忙拉着她进了屋。
母女俩明显是体己话要说,云嬷嬷一向是个妥帖人,就立在门外候着。
房间中,谢卿也没再隐瞒,将祁王遇刺,祁王妃受伤一事直言告知林氏,不过她对刺客身份猜测一事,却并未说出来。将事情告诉林氏,就是不想让她再担心,若是说出刺客可能是北戎所为,只怕林氏的担心不减反增了。
“母亲,你也知道,我和孟姐姐很是谈得来,她受了伤,我理应前去探望。”谢卿浅笑着说道,“害母亲担心了,是卿儿的不是。”
林氏眉头微皱,“这么说那些刺客真的是陛下派去的吗?”
出乎谢卿的意料,林氏的关注点却显然不在谢卿探望孟飞燕的事情上。
谢卿摇了摇头:“这倒未必,只是一个印记罢了,也未必就能说明什么问题。”
“母亲,陛下是皇帝,有些话咱们可说不得。”谢卿压低了声音。
林氏眼膜中闪过一丝恐惧,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不久之前的永庆帝逼问她的场景来。
“母亲知道。”她的声音很低,好似生怕被人发现了。
永庆帝是大越君主,手握大越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林氏怎么会不害怕呢?
“卿儿,先是你遭到刺杀,现在是祁王,都是什么人做的啊?会不会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人呢?”林氏问道。
“不知道,这要看刑部那边的审问结果如何了。”谢卿依然摇头,刺客到底是谁的手笔,这一点依然始终都是她的猜测。
林氏轻叹一声,道:“卿儿,你从前只是谢家的一个姑娘,有人敢刺杀你,这也就罢了,可是你如今是镇南王世子妃,却还有人敢刺杀你。更别说,祁王是皇族之子,这样尊贵的身份都有人敢刺杀,这刺客的胆子可真不小。
你前几天刚出事,现在又是祁王妃出事,幕后真凶会不会不肯善罢甘休啊!我想想这心就跳的厉害……”
林氏忧心忡忡,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
谢卿轻轻拍了拍林氏的手背,温声安慰道:“母亲,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幕后真凶迟早会落入法网的。况且,祁王妃受伤,祁王势必会找出真凶的!”
林氏嘴唇微微张开,半晌方才说道:“你父亲当年又何尝不是死在这京城天子脚下的呢?”
虽然谢二爷已经故去过年,但是林氏却始终都惦记着他。可以说,在这个世上,最记挂谢二爷的就是林氏。
林氏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昨晚又梦见二爷了,梦见他临死前的场景,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还不停的咳嗽,都磕出了血,至今我都留着那方染血的丝绢。”
说时,涕泪涟涟,于怀中拿出一块丝绢来。丝绢本为雪白,只是历经多年,颜色依然陈旧发黄,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谢二爷的死是林氏一直挂怀不忘的事情,所以她至今保留着这方丝绢。
“母亲是说这上面沾着父亲的血?”谢卿接过丝绢,眼眸微闪,“母亲,我记得你说过父亲病的很突然?”
林氏点了点头:“你父亲一向身体康健,并未有什么病症,可是忽然就是从宫宴回来后,就病倒了,没几日就去了。”提及往事,不由得神伤。
一个身体康健的人,却忽然病倒在床榻,这的确奇怪,谢卿捏紧了手中的丝绢……
谢卿和林氏又说了些体己话,这才离去,而她离开林氏的房间后,吩咐云嬷嬷将药老叫去花厅。
花厅
谢卿将丝绢浸入水中,朝药老说道:“药老,你来看看这其中是否有古怪。”
如果真如林氏所说,那么很有可能谢二爷是死于中毒,只有中毒才能让一个身体康健的人很快亡故。
药老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然后又用手指沾了血水,放于舌尖轻尝,陷入沉思。
只见着他眉头紧皱,谢卿眼眸微凝:“药老,可有答案了?”
“世子妃,这好像是碧落之毒。”药老答道。
谢卿眼眸一紧:“碧落!你是说这里面的毒就是云锦曾经中的碧落之毒?”
云锦中毒是谢容桑所为,碧落之毒乃天下奇毒,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这种毒,而如今得知谢二爷中的也是碧落之毒,难不成谢二爷的死也是谢容桑的手笔?
“药老,你方才说是好像,你还不能确认这就是碧落?”谢卿问道,她注意到药老话语中的迟疑。
“世子妃。”药老拱手行了一礼,正色说道,“碧落之毒无色无味,很难辨别,但是初略一看,十有八九正是碧落。”
谢卿眉头微皱,“我记得碧落是上古奇毒,极为罕见。”
“的确,上古奇毒,都是失传之物,几位罕见。”药老点了点头。
“云锦中了碧落,而我父亲也是中了碧落之毒,我不相信这只是巧合。”谢卿沉眸说道,“药老,你务必要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碧落,这对我很重要。”
如果是真的,那么杀害谢二爷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谢容桑。
“请世子妃放心,我定会尽快给世子妃准确的答复。”药老立刻离去。
“谢容桑,你的手上到底沾过多少人的血……”谢卿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