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全听到白焕山的话,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一般,瞬间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沉默了半天,阿全才沉声开口道:“三少爷他是您的亲生骨肉,您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白焕山似乎完全听不进去阿全的劝告,他怒目圆睁,用颤抖的手指着阿全,大声吼道:“难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我叫你立刻替我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打死!咳咳咳……”随着情绪越发激动,白焕山剧烈地咳嗽起来,那瘦弱的身躯在病床上不停地颤抖着。
而此时,站在床边的白景行却显得异常镇定,只见他若无其事地伸出右手,缓缓从床头桌上拿起一个金黄的橘子。
白景行熟练地剥开橘皮,露出里面鲜嫩多汁的橘瓣,然后轻轻放入口中咀嚼着,整个过程中,白景行始终面不改色,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咽下嘴里的橘子后,白景行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爸,您就别再硬撑着了。咱们毕竟是父子,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您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我又怎会不清楚呢?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毫无意义的狠话,倒不如好好想想还有哪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嘱咐于我吧。”说完,他又低下头去,继续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手中的橘子。
白焕山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白景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数秒过后,他才缓缓张开那张略显干裂的嘴唇,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地说道:“你……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害怕吗?既然你从心底里认定我这个做父亲的从未将你视作自家人,难道……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会杀了你?”
面对白焕山的质问,白景行毫无惧色,他挺直了身躯,目光坚定地迎向对方的视线,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干掉我?不……你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正因为我深知你是一个自私透顶、深入骨髓的人,所以我才敢独自一人前来与你相见!如今,白景文已经成了废人一个!所以除了我,你根本别无其他选择!”
听到这话,白焕山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咬牙切齿地反问道:“呵呵……那你就如此笃定我不会选择鱼死网破,拼尽全力也要为你大哥报仇雪恨吗?”
然而,白景行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冷笑着说:“亲情对于你而言,当真有那么重要吗?依我之见,恐怕并非如此吧!倘若你果真看重这份亲情,我的母亲又怎会因病离世?我们父子俩又怎么会在十几年的时间里,连一面都没曾见过呢?在你的心中,唯有那白氏集团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你绝对不容许它落入他人之手!要是我也不在了,那么白氏集团必将易主改姓!像你这样视利益如生命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白景行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神坚定且冷漠地继续说道:“而且就算你真的动了杀心,想要取我的性命,最终死的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我!”他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白焕山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了站在另一侧的保镖阿全身上。
只见阿全面无表情地拔出了手枪,并且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白焕山的脑袋。
此时,整个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白景行那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或许能够控制所有的人。但是对我来说,只要收买你身边最为亲近、信任的人就足够了!爸,你这一辈子都在不停地争斗与算计之中度过,如今这把年纪身体也垮了,是时候该停下来歇一歇了……”
话音刚落,白焕山突然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悲凉与自嘲:“哈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我竟然看走眼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的大哥才是最像我的孩子,可到了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他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真正像我的人居然是你……好啊!实在是太好了!”
白景行看着狂笑不止的父亲,没有丝毫动容。
他默默地将手中剩下的几瓣橘子轻轻放在白焕山的枕头边上,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虚弱的老人,语气平静地说道:“爸,您还是安心养病吧,其他那些烦心事就不要再操心了!不过你可以放心,虽然你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我还是会尽一个做儿子的义务,为你尽孝,给你养老送终,毕竟你给我留下了这么大一片家业......”
白焕山那苍白而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仿佛想要诉说些什么重要的话语。然而,几次尝试之后,他终究还是未能吐出哪怕一个字来。
最终,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轻轻地将头倚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双眼也缓缓地合上了。
\"我走了,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白景行面沉似水,语气平静得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情感波动。
说完这句话后,他向身旁的阿全递去一个眼神。
阿全心领神会,跟随白景行一起朝着房间的大门走去。
正当白景行伸出手即将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扉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虚弱但清晰的声音。
原来是白焕山再次开口说道:“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就当作是我欠下的债,如今到了偿还的时候。相信你一定会比我做得更为出色……”
听到这番话,白景行的身体略微一僵,但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缓缓转过头,用毫无波澜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那个气息奄奄、被他称之为父亲的垂暮老人,随后一言不发,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门外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