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些熟悉。
玛丽苏看不到林澜的脸，只能听到这一句简单的问话。
她是她吗？
这似乎是林澜第三次问她，玛丽苏自以为了解人类的情感做派，却实在有些不懂林澜为什么纠结于这个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吗？】玛丽苏反问她。
林澜：【……是镜子。】
【除了这个呢？】
林澜不知道了。
玛丽苏：【我们遭遇不同，样貌不同，性情不同，甚至物种都不同，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
她们之间明明相差那么多，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地收获其他人的喜欢，这些要走的各式剧情像个笑话一样，一个尽管努力生活，却仍被其他人的恶意包裹。
她怎么可能是林澜？
林澜盯着木桌上的纹路，神情呆怔，她像迷了路的人，站在茫茫林野里徘徊，不知该往哪里走。
玛丽苏见视角停在某处不再动弹，有些懊恼，【你别难过啊……我确实不是你，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人，不是你，也不是裴谣，我刚刚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林澜慢吞吞地点头。
玛丽苏沉默一会，突然问她，【你饿吗？】
【不饿。】
玛丽苏冷漠地哦了一声，怪不得开始思考我是谁你是谁这种酸掉牙的哲学问题了，原来是因为闲的。
还没有饭都吃不起的生存问题在后面烧屁股。
哼。
她语速飞快地讲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争取一股脑忙死林澜，让她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晚上有迎新晚会，你就穿着这身去，明天春游，你不用去，全程听我指挥。现在，去捡垃圾。】
林澜：【好。】
街角的垃圾桶盖被打开，林澜的表情认真得像在祷告，周围人不经意间望来，下意识地停了脚步。
林澜看了半天，伸手在夹缝里掏出一个烟头，【这个可以捡吗？】
捡垃圾不是什么重要的能影响剧情走向的事情，做个样子应该就差不多了，在简单地嘱咐完林澜后，玛丽苏开始闭目休息。
此时听见林澜问她，便也睁开眼，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个湿漉漉的烟头，【……你觉得可以捡吗？】
林澜捏着烟头仔细看了看，回她：【我不知道。】
玛丽苏：【快放……！】
“你在做什么？”
突然的一道声音打断了玛丽苏的话，林澜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在捡垃圾。”
龚青绕到了小朋友身侧，看见了她手上的烟头和已经打开的垃圾桶，不由愣了愣，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伸手拍了拍林澜的肩膀，“你做得很棒。”
玛丽苏：【？】
龚青伸手接过烟头，放进了垃圾桶中间的缸里，拿出纸巾给林澜擦手。
好、好乖的小朋友，还会给垃圾桶里的垃圾进行分类，好乖。
十分钟后，林澜被全校点名表扬。
玛丽苏一脸冷漠地听着广播，硬了拳头。
稍不注意，林澜就能玩出花来。
龙龙傲天也在此时找到了林澜，金色的脑袋一晃一晃地点着，“你偷偷去做大事不告诉我！我也要做！！”
林澜：【他可以吗？】
玛丽苏边掐自己人中边说，【不可以！！只有你能捡垃圾！这里所有的学生，他们都有富裕的家庭，而你连家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都没有钱买饭，只有捡垃圾才能继续活下去。其他人和你不一样，不会这样做，也不能！】
林澜便朝龙龙傲天说道，“不可以。”
“？”也想干大事的王子郁闷地蹲下来，“为什么你可以？”
林澜：“因为我没有家。”
“……”
王子噎了一下，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他扶着脑袋站起身，“没有家和你能去垃圾分类有什么联系？”
林澜也不太明白，却还记得玛丽苏反复强调过的话，便解释道，“没有家的话，就没有亲人了。”
“……”
龙龙傲天陷入了沉思。
他还是不懂，但再问下去显得他好笨，身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一号，肯定能自己思考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玛丽苏觉得林澜好像解释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继龙龙傲天后也陷入了沉思。
没想出个所以然，放弃。
她想了想自己的过去，开始教林澜走后面的剧情，【你去垃圾桶旁边多待一待，让身上沾些味道，然后我们去晚会。】
【好。】
王子一脸深沉地躲在垃圾桶后边，看林澜在做什么。
他一定要看看，为什么这种事情尊贵的王子不能做！
龙龙傲天从垃圾桶的缝隙里看见林澜捏起肩膀上的衣服，鼻尖凑过去闻，好一会儿才放开。
龙龙傲天看着她的动作，若有所思。
去做被夸奖的垃圾分类，衣服上会沾些臭臭的味道。
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努力够台上的座机，最后干脆整个人爬了上去。
拨出一个号码后，他神情严肃地拿起手机，“妈妈，如果我身上都是垃圾的味道……”
“……不准有，你要是回家我给你赶出去。”
他挂了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爸爸，如果我身上很臭……”
“去洗澡。”
“我可以一直臭吗？”
“不行，亲爱的。”
他又一次挂了电话，然后拨出最后一个号码，“爷爷……”
“嘟嘟嘟——”
龙龙傲天坐在桌子上，觉得自己明白了。
靠近垃圾，很容易染上味道。
而爸爸妈妈和爷爷不会让自己有味道，也就是他们不会同意他去做这个事情。
怪不得林澜说他做不了。
可恶，她怎么那么聪明。
龙龙傲天很快又释然，自己想到这一方面，说明他也不差。
为了更方便干这种大事，龙龙傲天做了一个决定。
他连续按了三次拨号键。
“妈妈，以后我就是没有妈妈的人了。”
“？”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电话便被扣了下去。
“爸爸，以后我就是没有爸爸的人了。”
“？”
“爷爷，以后我没有家了。”
“？？？”
连续打完三个电话，龙龙傲天神清气爽地朝垃圾桶的方向跑去。
勤勤恳恳掏垃圾时，他骄傲地想，下一次的表彰，肯定会有自己的名字。
金色的头发很有代表性，很多人能一眼认出来那个站在垃圾桶里挥洒汗水的人是谁。
小朋友们想起中午听到的表扬广播，也撸起袖子加入了垃圾分类的行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