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越来越困，耳边是裴谣喊她的声音，她费力地半睁着眼，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伊引休推门而入，他手里端着杯冷水，慢悠悠地在林澜面前蹲下，问的却是裴谣，“商量好了吗？”
“她活。”
林澜动了动脑袋，想反驳，嘴边却碰上一个冰冷的东西，伊引休声音平淡，“喝下去。”
“这是什么？”
裴谣警惕地看着面前人，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冷水，”伊引休手腕一翻，直接给她灌了进去，“现在还没到你死的时候。”
林澜呛到了，重重咳了起来，本来苍白的脸上多了抹红晕，睡意也散了许多。
裴谣一直观察着林澜的情况，一颗心就没松下来过。
伊引休看她一眼，又看林澜一眼，把杯子放在地上，这才问道，“你呢，你选什么？”
“裴谣。”
林澜也没有改答案。
“你们的回答不统一，我可不好选，把问题丢给许颖，怎么样？”
裴谣没再说话，她看出来了，伊引休根本就没准备听取她们的选择，或者说，他就没准备听任何人的。
对方只是享受别人进行抉择时的痛苦。
伊引休估摸了下时间，当着她们的面打开手机，边解锁边说道，“许颖可能会选你吧，她研究timed就是为了你，甚至都没回过家。”
裴谣别过眼，不想听他讲话，背在身后的手努力蹭了蹭，最终挪到了林澜身边，安抚性地碰碰她。
林澜认认真真回握，她发现裴谣的手心湿湿的，皮肤上原本干涸的血迹沾上去，又晕了开来。她便揪起自己的衣服，慢慢地擦去上面的血色。
伊引休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其他。
嘟嘟嘟的声响过后，电话被接通。
——
许颖是被开门声吵醒的，她平常就睡眠浅，几乎要靠药物才能安稳入睡。
小吴医生看见她的时候松了口气，谭兴言落后一步进来，先看了眼周围的布置，没发现什么异常，才继续往里走去。
席绪抱着电脑坐下，他在跟私人住宅区安监控的住户交涉。
路边有几个监控被人为破坏，修复出的几个片段并不能判断出那几辆车开往了哪里。
简单几句交代了现在的情况后，谭兴言说道，“殷西尤很可能会联系你，我们需要你保持通讯方式的畅通。”
许颖这才想起手机似乎没电了，她眼前黑了一瞬，试了好几次才给手机充上电。
开机后不过几秒，便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个陌生号码，通讯地址处空空如也。
谭兴言示意其他人安静，让下面的人去查这个号码的Ip，同时伸手划开接听键。
许颖定了定神，主动开口，“你好。”
伊引休拿杯子的手顿了顿，看了手机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放在耳边，“许颖。”
“是我。”
“我这里有两个人，一个还活着，一个快死了，你想救谁？”
谭兴言低头打字，还没给许颖看便听她已经开了口。
“你想要什么？”
伊引休乐了，“我想要的你们可不愿给。”
他们要是愿意，二十年前就不会有相休凡蹲点狙击，也不会有埃尔法事件。
那个时候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看别人痛苦，看整个世界笼罩在阴影里，看活着的人走不出死亡。
“那个叫裴谣的姑娘，大概是你一直想找的女儿，”伊引休说得轻描淡写，丝毫不在意会给别人带来多少惊涛骇浪，“她们都在我这，一个状态还不错，一个快死了，我呢，恰好手有些痒，你选一个吧。”
席绪用力抿着唇，和周围人一样一声不吭，他看着许颖手上的手机，眼神黏在了上面。
小吴医生无声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想把伊引休拎起来抽一顿。
“……你怎么证明她们还活着？”收到谭兴言的暗示，许颖问道。
伊引休：“这简单，来，说个话。”
裴谣闭口不言，林澜看了眼裴谣，也没有说话。
“我没听到声音。”
“她们不愿意说话，但选择你得做，”伊引休直接堵死了她想拖延的话语，“信不信随你，你要是愿意把她们的命看作玩笑，想必也是不在乎这两个人的死活。许颖，我只给你十分钟，现在开始。”
“哦，对了，帮我转告一声，让你旁边那些警察在网上发个投票，问问那些网友该选谁，你们要是不发，我就自己发。十分钟后我来看结果。”
谭兴言眉心狠狠跳了跳，刚接过手机，电话便被那边挂断。
许颖紧紧抓着手机，旁边人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消息提示音响起，她下意识看去，是一段文字。
谭兴言凑过来。
那是一段资料。
第一行便是——林澜，昔日相休凡之女。
他的瞳孔猛得一缩。
——
伊引休把手机丢到一旁，那胶带把裴谣的嘴堵了起来，他动作娴熟，仿佛这空荡的二十年里练过无数次一般。
裴谣反抗不了，只能担忧地看向林澜。
伊引休现在这样，要么是想刺激她，要么是想刺激林澜。
很快，她的想法得到验证。
伊引休蹲在林澜面前，“现在外面有两波人，许颖肯定会选裴谣，但别人不一定，要想让她活，有一个办法。”
裴谣想去碰林澜，这次却被伊引休隔了开来，“林澜，告诉外面的人，你的爸爸是相休凡。”
这个名字不太陌生，前几个星期还在网上被大肆讨论过，裴谣刷到过。
她看向伊引休，对方却直勾勾地看着林澜，眼底满是冰冷。
“去告诉所有人，他不是英雄，是一个卑劣的自私者。”
世界上从来没有英雄，没有高尚，只有卑劣。
哪怕是相休凡。
那么多人夸赞他，称颂他，把他捧上英雄的神坛。
又如何？
资本运作，二十年里真正记得他的又有几个人，要不是有自己特意插入的比赛数据，相休凡的名字直到现在还会被尘封起来，无人问津。
伊引休的声音带着怪异的温柔，“这不是诋毁，是实话。想救裴谣，只需要你把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让所有人更加了解相休凡，而已。”
裴谣冲林澜摇头，后者却被攥着下巴，完全看不见她的动作。
伊引休觉得自己较之以前已经善良多了，他给了那么多人选择的机会，多好。
要放二十年前，许颖和林季初早就收到了尸体的残肢。
看着那双与相休凡极其相似的眼睛，他微微一笑。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己活，这样不仅有了你一直渴求的亲情，还能成全已故生父的英雄之名。”
“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