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son一把将我扯了起来,眼睛中闪着熊熊的火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我闭上眼睛随时准备着承受他满腔的怒火。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这个时候了,还抱着这些东西!你不会跑呀!你不是最会逃跑吗?这次为什么不跑?笨蛋!”Wilson说话的语气很冲,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一样。
听了这些话,我不明确,他是真的想我逃走,还是说着反话。“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眼泪又不争气的夺框而出,我真的不想他误会我。
Wilson没有理会我的话,一只手缓缓的伸向我,我吓得连退几步,双手紧紧护着怀里的兔窝,甚至摔倒在地上,也未曾松手。他的动作定住了数秒,眼中汹涌彭拜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慢慢的蹲下身,与我目光平时,张开口刚要对我说话,树林外就响起一片嘈杂喧闹的人声,以及消防车的警报声。
一群人像潮水般涌进树林,仗着红红的火光,我看到有保镖、女佣、男工人,还有消防员。他们有的是自发带着水桶的,有的是拉着长长的水管的,有的指引着消防员方向,那副阵仗就如同兵临城下的士兵准备迎战一般。
我坐在地上,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笑了。是安慰和重获新生的笑,我知道这场火一定能熄灭。
“你在这里啊!没事吧?”张哥一眼就发现了坐在空地上的我,疾步向这边跑了过来。
我坐在地上摇摇头,没有说话。
张哥对Wilson微微点头,说到,“没事的话,我先去那边救火了。”
“等等,”Wilson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张哥,“把那个东西带走。”说完,指了指我怀中的兔子。
张哥狐疑的看了看我怀中的东西,还蹲下用手掂量了一下,呵呵的问着我,“这是啥东西呀?该不会是老鼠吧?”
“这是你上次帮我抓的兔子的孩子,刚才大火,我把它爸妈放跑了,现在它们都成孤儿了。”我把它们的来历告诉张哥,希望张哥能帮我留下它们的性命。
“我什么时候抓兔子了?”张哥疑惑的抬头看了看Wilson,随即又补充说到,“给我吧!要不要给它们找个好人家呀?”张哥打趣着说到,将手向我递过来。
我也抬头偷眼看了看Wilson,想着能不能争取到小兔的抚养权,但当看到他黑沉沉的脸,我选择了闭嘴。
我不放心的多看了小兔几眼,不厌其烦的叮嘱着,“张哥,轻一点,它们才出生两天。”
“行!放心。”说着,张哥一手接过那窝小兔,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随后被淹没其中。
往日死寂得像坟墓的树林,今夜竟有如集市般的热闹,人声鼎沸、水声哗啦、警报长鸣,这场面一时半会恐怕也不会结束。
我深深自责的把头抵在膝盖上,悠悠的说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有蛇,我太害怕了,才会把蜡烛掉在那里的。我没想过放火!没想过会这样。”
Wilson站在我的身旁,一言不发,不知道听见没有,或者是不想理睬我,却忽的被他一把抱起,踏着坚毅有力的步伐,逆着人群向外走去。
呆呆地看着他坚毅俊朗的侧脸,月余没见竟瘦削了不少,还穿着一声睡衣,我没有问要去哪里,也没有反抗,因为我知道,Wilson打定主意的事情,一般都没有逆转的可能,除非他真的只是想逗你玩的。
Wilson抱着我,穿梭于树林之间,直往林外走去,一直走到大道上,那里停靠着一辆红色的消防车,数个消防员正合力指挥着。
在消防车后边,他把我放下,问消防员拿了一张毯子,为我披上,静默着不说话,就这样专注的看着我。
我若是有面镜子照照此时自己的样子,就绝对不会有与他对望的勇气。我头发蓬乱,沾着树叶、灰尘,两眼红肿且泪痕斑斑,满手、满脸的黑灰像只刚从煤窖里钻出来的老鼠,而自己竟全然不知,还毫无意识的和Wilson凝视着。
Wilson拿起毯子的一角,轻轻的拭擦着我脸上的眼泪和灰,用手拂去我头上的树叶,专注而温柔的样子是多么难得的一见。我看得入迷,仿佛被施了咒语般的一动不动。
整理完毕,我以为他会臭骂我一顿的时候,Wilson突如其来的将我紧紧一抱入怀。
整个世界在这刹那安静了,周围的一切的人和事,好像都和我无关,我被Wilson拥进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方才的惊恐和无助有了释放的渠道,眼中的泪水放肆又放任的奔腾而出,紧紧的回抱着Wilson的精瘦的腰,我哭得肝肠寸断,久久不能平复。
Wilson站在夜风中,不言不语,任由我像个撒泼的孩子哭着,一直哭着,直到我哭不动了。
我止住了哭声,眼泪还是委屈的往外渗,Wilson将我推开,再次拿起毯子轻柔的为我拭着泪,依旧没有说话,而我也顾不上自己的丑态,眼睛贪婪的盯着他古井无波的俊脸,妄图可以从中看出他一丝半点的情绪,可惜只是徒劳。
Wilson停下他手上的动作,深深的与我对视了一眼,转身走向消防车,和消防员队长交代着什么事情,接着又走远几步打了一个电话,完成这一切之后,他大步的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他越走越近,我迎上几步,朝着他走去,谁知我与他相遇的那一瞬间,他竟与我擦身而过,彷如陌路。我呆在原地数秒,心一下子空了,缓缓转过身,看着他步履坚定、渐行渐远的暗影,油然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伤感。
面向着Wilson离开的方向,我固执的站着、看着,就像小时候爸爸去世后,我也固执的站在巷子前等着他回来一样。
Wilson的背影早已消失于黑暗当中,我也不清楚心底到底希冀些什么,只是那刹那间的温暖来得太过短暂,又随风随夜消散得干干净净。
“梁悠。”一个响亮的声音将我从混沌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我回头看见张哥手里拖着我交托给他的那窝兔子,一步一步走过来,那模样就像是个侍应生端着菜准备上桌一样,我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张哥看着哭得满脸泪痕忽又偷着乐的我,一脸茫然,将兔子交到我手上,说到,“跟我来吧!”
我手里捧着相依为命的“亲人”,跟在张哥身后,远离了这片熙熙攘攘、嘈嘈杂杂的树林,走向另一个人生的轨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