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渺温和地说道:“就不要一口一个节度史大人的了,你父亲在世时与我兄弟相称,你便叫我伯父好了。”
秦海源没有过多客气,便依了他的话称他为伯父,之后两人再次沉迷于棋局之中。
下到中局,秦海源便感觉自己的棋势占优,如果动民心思很可能会胜,可是经过这短短的相处她便觉得,这许文渺老奸巨滑,可不是个良善之辈,与他相处可不能像和三叔公或者薛先生那样随意,一定要谨小慎微,不然若是惹得他不高兴,那以后可才真会没好日子过。
想着便把棋局的走势略微放松。
她知道许文渺的棋节足够同,只要卢把十二分的心思减到十成,他便能够胜过自己,根本不用刻意去让什么。
果然下到最后,许文渺以微弱的优势取胜。
推开棋盘,许文渺赞赏地再次打量秦海源,道:“奇才啊,奇才,小小年纪,闺中女子,竟然能把棋招走得如此大气磅礴,杀伐决断毫不手软,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秦海源帮作遗憾道:“那有什么用,不还是输给许伯父了。”
许文渺拈着他那几根略显稀疏的胡须开怀大笑,道:“呵呵,你这丫头,真会哄老人家开心。”
说着朝司马远说道:“天色已经晚了,快送秦小姐回去吧,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家,在我们府上呆得太久会被人说闲话。”
“是的,父亲。”
司马远答应一声把秦海源和董良往外请。
到了外面府门,司马远再次看向董良,道:“秦兄,看你也是乘马车来的,想必这护花使要做到最后,打算亲自把秦小姐送回府中了?”
董良看了看天色,帮作遗憾道:“唉,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同处一车实在有伤大雅,送秦小姐回府的事还是劳烦许史府上的人吧。”
说完转身上了他的马车,当先向前走去。
秦海源看着他的马车渐渐走远,心中暗道:“这个混蛋,现在装起斯文人了,刚刚在府中连茶杯都给自己端了,被人传出去指不定又说出什么,避开这一会有用么。”
她正想着,对面的司马远开口说道:“看来秦兄对秦小姐很是关心呢。”
秦海源只好敷衍道:“他……或许只是想尽早拿回他的玉佩。”
“哦?那块玉佩还在秦小姐手中?”
“呃……是啊。”秦海源没说自己曾经给董良送回去,又被他退回来的事,以免他多想。
可是司马远听完之后神情却越发不自然,沉吟道:“嗯……在下有一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海源奇怪道:“什么话,司马远但说无妨。”
司马远的目光有些闪烁,吞吐道:“其实、其实我是想提醒小姐,秦兄他……并非良人之选。”
秦海源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司马远怎么会说到这些,真的很莫名其妙。”
司马远知道她不会随便承认,也笑了一下说道:“是啊,我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秦小姐上车吧,我让车夫送你回去。”
秦海源与他告辞后转身上车向秦府方向行去。
司马远转身回府,又到书房见父亲。
“把她送走了?”许文渺问道。
“嗯,已经回去了,父亲,您觉得这个女子如何?”
许文渺点头道:“确实是与众不同,不只棋艺高超,心性也比寻常女子豁达,更重要的是很机敏……”
说着看向儿子,道:“你可知道她在棋中让我?”
司马远微愣,道:“会么?孩儿见她残局之时也曾奋力反击,似乎想战胜父亲在拼尽全力。”
许文渺道:“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在中局时她感觉出有可能胜我,便开始让步了,到了残局明知道不能胜又奋力反击,让你们以为我是真真正正赢她的,这个女子啊……这份心思可不是十几岁该有的。”
司马远闻言眼中微露些笑意。
许文渺看着儿子的神情叹气道:“怎么,你喜欢她?按说她哪里都是配得上你的,只是……唉,可惜了,她是秦东的侄女而不是女儿,娶她对你的前程没什么帮助。”
听到父亲的否定,司马远眼中的欣喜渐渐转变为失落,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啊,如果她与秦东关系好还算可以,可是秦东似乎很不待见她们姐弟……”
再说秦海源,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向回走,在路中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接近全黑。
她一个人坐在车里无聊,掀着车帘子向外看着街景。
车夫大概担心抄近路走僻静的小巷她会害怕,所以走的是比较繁华的街道,这条路秦海源从来没走过。只见路两旁灯红柳绿,车来人往很是热闹。
秦海源暗暗奇怪,这是什么地方?到了晚上不见人少反而人多。
想着她朝两边门面的招牌上看去,只见不是“点翠阁”就是“笑春楼”的,有的二楼门廊上还站着花枝招展的艳丽女子,她这才明白,原来是那种地方。
在了解这是什么地方之后她忽然涌起一个念头,都说董良那家伙品行不端,会不会他也来这种地方?
想着她不由往两边的楼子上看去,认真打量里面的男子,看董良会不会出一在其中,可是看来看去也没看到一个像的。
眼见这条街已经快要走到头,人也越来越少,楼子更加稀疏,她慢慢收回目光想道,董良虽然表面上恶劣,可是骨子里却有他的傲气,再怎么也不至于这样放纵自己吧……
她正想着,忽然眼前扫到前方一个灯光不算明亮的小门面前走过一个身影,那身形那步态,怎么看怎么像……秦风!
秦海源一阵惊讶,难道真的会是他?
她连忙扒车帘再看,只见那人随在一个中年女人身后走进门里,至始至终也没回一下头,根本没法看清他的脸,不过看背影倒是越看越像。
秦风真的会来这种地方?
秦海源坐回车里怀疑着,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只是已经路过那个小花楼,更别说看清那是不是秦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