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宽是顺便和郝本侠说起黎渔的。李家宽说：“成立国画管理中心的时候，老板问谁愿意去管，我看没人接话，就说我去吧。但实际上也就一个兵，黎渔。黎渔也不懂，不过他说原来在学校的时候，学得是艺术。可是我知道，国画在艺术范畴里是独特的门类。是吧。”
郝本侠完全仰卧在沙发上，两条粗壮的粗腿架在茶几上，小腿上的汗毛像树干上的粗树皮。他与李家宽通话是最放松的姿势。好像不这样就对不起这份友情似的。他知道郝本侠只管福田大区，是一个地方的诸侯。而自己是纵向业务的负责人。他开始接手国画教务时，第一件事就是希望配备一个懂国画的人做助手。自己原来学的是中等师范，毕业后曾经在老家做过小学老师。书法也是从小的爱好，写一笔曹全碑是没有问题的。国画虽然耳熟能详，但具体画起来并不容易。实际上根本没画过。不过，自己有信心做好管理。管理是互通的。助手需要懂专业。可是不知怎么，老板把黎渔安排成了国画管理中心主任。黎渔有闽南人特有的温和忍耐悉心，但他发现黎渔对于自己得到的这份职位特别在意。他在意的挺累的。因为他也不懂国画。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甚至缩手缩脚的。上月弄过一次学员国画比赛。作品收上来几百份后，黎渔叫来捞虾米的二十多个国画老师当评委。就这一件事，黎渔没有一点头绪。问这个问那个，结果一个评委一个意见。自己也没有主见。这时候，黎渔听了吴雪痕的建议，投票。先筛选掉最差的，然后举手通过三等二等，最后剩下一等奖。吴雪痕的建议是被采纳了。黎渔也笑容可掬地与吴雪痕更熟络了，但从此，黎渔内心也埋下了妒忌。黎渔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与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是黎渔给人的印象。李家宽在评比国画即将结束时，悄然出现在评比的教室。他看一眼摊在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画，突然把手一挥，说：“嗨，不用这样麻烦么。先把差的淘汰，再一次一次筛选，这边三等，这边二等，最后这边一等。”李家宽一边说一边不住第乜斜黎渔。黎渔消瘦的尖下巴动几下，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尴尬的脸上肌肉停止抽搐。他的掩饰脸上肌肉的本事实在大。尖下巴几次上撬动后，居然轻声附和着说行行行，一边忙不迭地把该分出的画分好了。嘴里还不住地说：“这样哈这样哈，行行。”吴雪痕看在眼里，心里一动，为黎渔的可怜样着急。
黎渔后来一如既往地听从李家宽的领导，忙碌着国画中心的事。但是李家宽嫌黎渔不懂国画业务，办事虽然听话却没有太多创新。李家宽想让自己接手的全公司国画业务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有想法，但不能事无巨细都是自己干。他看中了吴雪痕。觉得吴雪痕画的不错，也有想法。尤其是专业和创意集于一身，这点在捞虾米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