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确和卫无殊想的不一样,也并不同于任何传言所说。
丝毫没有娘娘的架子,言谈之间,倒是跟个小姑娘似的,去练马场的路上,一路问了她许多奇奇怪怪的小问题。
不过接触半天功夫,卫无殊就有点喜欢这个皇后娘娘了。
唯一令她头大的是,这位皇后娘娘,骑马技术是真的惨不忍睹。
马速一加快就浑身哆嗦,死拽着缰绳只会尖叫完全不知道御驾之法。
卫无殊足足花了七天时间,总算是教会秦落羽快马扬鞭疾驰了。
这实在是比她带过的最难带的新兵,花的时间还要长。
练马场上,秦落羽轻带缰绳,拨转马头往回跑时,心里的激动简直无以言表。
从今以后她也是会骑马的人了。
日后她逃跑的时候,终于可以策马扬鞭了。
嗯,接下来,她的主要工作,只需要好好攻略大魔头,就可以了。
*
主帐中。
丞相裴元道躬身行礼,见过皇上:“不知皇上诏臣来,所为何事?”
帝王神色淡漠,不辨喜怒,看了眼身旁的绝影。
绝影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来,递到裴元道面前。
里面是一块雕工精致的洁白玉佩。
皇帝淡淡道:“裴丞相,你可知此物来历?”
裴元道盯着玉佩看了好一会儿,拱手道:“这玉佩甚是精美,想必为名家所制。”
“裴丞相,不如你再仔细看看。”
裴元道只好又盯着玉佩看了好一会儿,“恕臣愚钝,除了看出这玉佩雕琢精美外,实在看不出更多玄机。”
陵君行神色意味不明,缓缓道:“此玉佩并非玉佩,乃是一种植物根茎所制——丞相多年痴迷花草,想必该想起来了?”
裴元道愣了愣,植物根茎怎能制成玉佩呢?
可看帝王神色不善,目光冰冷,裴元道直觉这个问题若是答得令帝王不满意,或许,会给自己引来麻烦。
能雕琢成玉佩的植物根茎,到底是哪一种呢?
他虽痴迷花草,却从未听说过这等怪事——
裴元道苦思冥想好半晌,陡然想起一段模糊的往事。
十余年前,昔日太常主簿,如今的太常卿邓怀,也是他多年好友,知道他最爱花草,曾在他寿辰之日,专门携了一盆奇花来为他祝寿。
据说此物生于北地蛮荒沙漠,其叶九瓣,翠绿可爱,名字就叫做九瓣莲。
“此花最为神奇处,是它的根茎可以雕琢成玉,几可以假乱真。”
据邓怀说,这花也是他无意中自不夜都夜市上获得,乃是北地一个蛮人出售,要价奇高。
他只觉此花碧绿如玉,月色下泛着悠悠荧光,与一般花草大相迥异,是以特地买了来,赠予裴元道。
裴元道悉心照料此花,不意挚友钟嘉的女儿钟盈无意间看到此花,甚是喜欢,裴元道便割爱相送了。
后来,此花枯萎,钟盈来问他养护之法,他便将邓怀的一番话告知了钟盈,让她试着去不夜都夜市找找那个北地蛮人,或可让这花物尽其用。
“至于钟姑娘此后是否去过夜市,又是否找到那个蛮人,臣,委实不知。”
裴元道躬身说出这番话时,只感觉自己身上落下一道极其锐利的目光,似要将他刺穿。
在那么一刻,他清晰感受到了这目光里的……杀意。
从皇上还是昭王殿下时,裴元道就与皇上相识,皇上对他这位老臣向来还算客气,在朝堂上也每每多给薄面。
这是第一次,他从皇上的目光里,感受到如此浓烈的杀意。
裴元道后背透湿,惶恐跪下:“臣所言句句属实,但凡对皇上有半句欺瞒,臣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良久,那杀意终于一点点收敛,帝王眼中恢复波澜不惊的淡漠:“下去吧。”
裴元道叩恩起身,离去时,步伐微微踉跄。
陵君行注视着裴元道的身影消失,目光森冷至极。
裴元道三言两语,倒是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
非但如此,连追根溯源的可能也给一并断绝了。
不夜都夜市里的北地蛮人,别说是否存在,就是真的有,十年过去,又何处可寻?
裴元道离开后,太常卿邓怀应诏而来。
只是他的说法,也与裴元道的大同小异。
九瓣莲是从夜市中一北地蛮人手中购得,邓怀根本不知此物乃是九叶滴水莲,只以为是普通的观赏类植物。
这块玉佩的存在,是有人别有居心还是误打误撞落入钟盈手中,似乎已陷入不可查的死局。
裴元道身居丞相之位,邓怀与太后有兄妹之情。
无论是谁,都绝非是能轻易下狱,刑讯逼供的。
眼下,唯有再做打算,别寻他路。
*
秦落羽打马慢跑着回到起点时,卫无殊终于露出赞赏的笑容,“不错。这一圈骑得还可以。”
秦落羽笑着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声轻蔑的冷哼:“骑艺如此拙劣,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一听到这声音,秦落羽顿觉头大。
怎么哪哪儿都能遇到陵清妍?
她转过身去,陵清妍正牵着一匹白马,手上还拿着一根马鞭,站在不远处。
在她的身边,还站着四皇子陵启肇。秦落羽对上他阴沉的视线时,后背一阵发凉。
莫名有一种被一条毒蛇盯住的错觉。
陵启肇与陵清妍关系极好,陵清妍落水、搬出皇宫的事,陵启肇不可能不知道。
他本来就讨厌秦落羽,估计眼下更该恨死她了。
卫无殊不等秦落羽说什么,已然拱了拱手,朗声道:“是末将无能,未能教导好皇后娘娘。”
她这一句话,就将秦落羽骑艺不精的锅给接了过去。
“卫姐姐何必如此自谦?你的骑猎之术,不夜都谁人不知。”
陵清妍对着卫无殊笑了笑,“是这个大秦三公主太过差劲而已。”
卫无殊自然能清楚感觉出五公主对皇后娘娘的敌意。
只是,皇后娘娘到底是皇后之尊,又是五公主皇嫂,五公主以大秦三公主称之,未免有点过分。
她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悟性很高,短短几天能骑成这样,已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