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无双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好让父亲更好的看清楚自己，她的唇瓣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爸，你说这些干什么？连你都要抛下我吗？”
上官梓墨语气酸楚，“爸爸，很想多陪你照顾你一段时间，不让你一个人这么苦，可能连这一点爸爸都做不到了。”
“爸爸。”上官无双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爸爸，你是不是又想妈妈了？你想去找她，是吗？”
“我也好想好想司夜霆，你等我，等我生下孩子，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和司夜霆，好不好？”
上官梓墨吓得心神俱颤，眼眶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泪来，“不行，女儿，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千万不能有。爸爸不希望你活在回忆里，爸爸希望你能快活的活一辈子。”
上官梓墨太了解那种生活，也因为太了解而更加心疼她。
他眼角溢出泪水，“爸爸的宝贝，爸爸知道你现在活得很辛苦，但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上官无双痛苦的低吼，“连你都要抛下我，我怎么可能找到活下去的希望？爸爸，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想妈妈了，你就要去找她。为什么我想司夜霆，我就不能去找他？”
“你这样的想法太自私了，你没有妈妈坚持不下去，我没有司夜霆，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坚持下去？”
上官梓墨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非常着急，像是被砂砾磨搓过的粗哑，“爸爸怎么自私了？没有你妈妈，爸爸也撑过了二十几年，而你呢？司夜霆才出事多久，几个月，你才撑了几个月？”
“别说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就算没有，你也应该像爸爸这样，再撑个二十几年。怎么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孩子不就是你的希望吗？没有找到司夜霆的尸体，就不能确定他是真的没了。”
……
上官无双脸上是无法言喻的凄苦，“我不是你，我做不到你这样的坚强，没有他，我就是撑不下去！有司夜霆留下的东西和回忆，我不觉得自己不快活，可这种快活就像是锁着我的一把枷锁。”
“尸体？上哪儿去找他的尸体？掉进海里，鱼虾那么多，哪还会留下什么尸体。海浪那么大，就算还有，也不知道被卷到了哪里。”
听着听着，上官梓墨的身体就无法克制的抖起来，声音颤栗极了，不甘、不舍、懊悔、犹豫，种种清晰交织在一起，他看向女儿的眼神复杂到了极致。
“无双，答应爸爸，再坚持一下，再努力坚持一下。就像爸爸当初为了你一样，你也为肚子里的孩子。”
“知道爸爸为什么选择今天来祭拜你妈妈吗？因为你妈妈给我托梦了，她说司夜霆还活着，她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心存希望的活下去。”
“小司宸说，他三叔就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睡着了，等他睡醒后，他就会回来找你。爸爸相信，小司宸说的话，你妈妈在我梦里，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我今天才来祭拜她。”
上官梓墨激动得胸膛不断起伏，眼神发飘，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
要不是老丈人一再的叮嘱他，不能告诉女儿真实情况，这一刻，他真的不想隐瞒了！
上官无双艰难的勾起唇角，努力挤出一抹晦涩的笑，“那爸爸，你陪我一起坚持好不好？我想你陪着，你不要丢下我。”
上官梓墨痛苦的直流泪，满眼都不是不忍，“好，好，好，爸爸陪你，陪你一起坚持。”
……
帝都今年的夏天有些热，柳叶抽长，一缕清风拂过，晃得老宅湖里的水面都是柳枝曼舞。
上官无双坐在石凳上，看着池子里开得慢吞吞的荷花，荷包绽放，粉夹着白的好颜色映在大大的绿叶之上，翘首迎接着日光。
现在整个帝都，可能只有老宅才会看到这样的景致了，其他地方，别说荷花，可能连荷叶都被晒得枯萎了。
这座透着古韵的宅子果真是不一样的，虽然已经是盛夏，但坐在阴凉处的石墩上，依旧能感受到春日的气息。
天气很好，阳光透出树叶的缝隙照得上官无双的脸白得透明。又是一阵清风拂过，几根乌黑的发丝从白色丝带的溜出，轻轻扫过眼尾。
风，吹动着树叶浮动不止，沙沙作响，在上官无双耳边吵着闹着。
一坐，就是近两个小时。
上官无双站起身，“走吧，爸爸，时间还不晚，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上官梓墨下意识就要摆手，但看到女儿的眼神，他生生忍住了，“好吧！”
他心里隐隐生出一种担心，要是他身体真出了什么大问题，大限将至的话，这肯定不能让女儿跟着自己一起去啊。
还是不去检查了吧，他脚步微微顿了顿，见女儿看向自己，他赶紧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吧，爸爸自己去检查，还有保镖跟在一路呢，你让他们监督爸爸。”
上官无双只是一个毫无情绪的眼神看过去，上官梓墨顿时就怂了，“那也行吧，不过要是检查出来，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你可不要……”
顿了几秒，他又道，“嗐，能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吐个血而已，我以前经常吐，比这回可严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