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明晰梦在米莱的搀扶下,眉头刚要皱起,一股心悸的感觉就让她下意识地停下了问句。
升降平台停在了最高层,最上面已经不存在天花板这种东西,阳光大咧咧地照射在周围一切不规则的废墟上,许许多多宏伟的建筑正在远方若影若现。
这就是上城区。只要他们从升降平台上踏出去,便是进入了上城区。
然而在月光小队的前方,堵住了他们前进的那个如画卷中走出的精灵一般绝美的人,正冷冷地望向他们。
西诺背着阳光,因此众人只能看到她被阴影覆盖的正面。阳光沿着她的轮廓,照射过来,影子在平台上拉得老长,无形的压迫力使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已经完全恢复了?”明晰梦有些恍然。
西诺没有回话,她默认了。
“两天……呵,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在这上面留一手啊。”明晰梦自嘲着咧出一个笑容,“我还以为我真的是能让你信任的,你也是能让我信任的,这种关系呢。”
“没有骗你,我确实需要两天。”西诺平静地回答,“只是在遇到你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一天而已。”
“……”明晰梦咬了咬下唇。米莱担心地看着明晰梦的侧脸,但明晰梦的视线里只有挡住他们前进的西诺。
“你们的实力都还过于弱小,再继续深入下去,与送死无异。回去吧,我也不希望我难得的友人——玛格丽特女士,她的独生女会有什么不测,这也算是我对她的交代吧……”
“别自说自话!”明晰梦突然低吼,打断了西诺的话语。“你有什么权力来决定我的未来?你说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可我母亲已经去世那么多年,这么长的时间,你又在哪里?现在摆出什么长辈的样子,说交代?交代什么?要不是我好心留手,你以为你真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危险?不测?你有资格说吗?我对我要做的事情心里——”
“即使你的队友们遇上意外的风险,你也能保护好每一个吗?”西诺冷冷地打断明晰梦的话语,明晰梦当即卡壳。她眼神喷着怒火,射向西诺,西诺却轻轻仰着头,像是在俯视她。
其他人都保持沉默。他们知道明晰梦的性格中有刚强的一面,不过平时为人处世就显得比较随和,按照米提尔的话来说就是偏向圆滑。而且之前明晰梦还为西诺打过圆场,也为了这位“长辈”融入小队的气氛里做了努力,更不用提就在之前的第五十一层,两人还互相救过彼此的性命。
可现在,这两位居然说翻脸就翻脸了。他们不是当事人,即使想劝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在这个世上,想要做的一切事情,都需要力量来支撑。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西诺继续开口,一字一句打击着明晰梦的心防。“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却无法做到。可你偏偏不识趣,还想要继续深入下去,那这就叫作逞能。只会逞能的人既没有实力,也没有责任感,他们无法理解什么是正确的行为。不过没关系,只要实力更强的人做出决定就好,听懂了吗?”
“你对前面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自大遮蔽了你的双眼。你认为你实力强大,可从你进入这片树海,你都做到了哪些?自认实力强大的人,往往被戏弄于鼓掌还不自知。吃过一次大亏却还不懂得吸取教训的人,就更不是愚蠢一词可以形容的了。”
“你说得对。”西诺居然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一点变换,“所以,那个有翼人小女孩我要了。有了她,接下来的一切情报就都有了着落。她在你的手上实在是浪费资源,到了现在,你从她那里知道了多少东西?不如交给我,会更有效率的多。”
明晰梦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那个在维纳斯之星里受万千玩家与整个维尔海姆国民爱戴的圣洁银白,居然能在她面前,说出这种在她看来已经是厚颜无耻的话来。
所谓的圣洁银白,真正的本性居然是这样的?不,这就是她在游戏中的本性。冷酷,无情,为了目标可以拼上一切,一个真正高效的正义机器。可笑自己竟然被那些玩家的风评给带偏,被美好的外表所迷惑,或者说自己竟然还这么愚蠢,还在按照游戏中的一切来判断!
“伊琦娜,是我的队友。”低沉的声音拉回所有人的神来,其他人好像直到现在为止才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所以?”西诺挑了挑眉毛。
“所以如果有人要求你交出你的亲人,比如母亲什么的,你会怎么想?”明晰梦看着西诺脸上冰冷之色愈盛,嘲笑更浓,“恭喜你理解了,我就是那么想的。伊琦娜是我的伙伴,是月光小队的一员,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
西诺看着明晰梦,又将视线转向他人。
她看到的是,红发的骑士布衣打扮的青年与黑发的游荡者打扮的少年往前一步,一左一右越过了明晰梦,站在了最前面。
米提尔将嘴型咧至嘲笑,眼神有些轻佻,完好的左手按上了挂在右侧的剑柄。
塔斯克一言不发,神色冷淡,彷佛没有知觉,但低垂的双手,一手捏住了三把飞刀,一手反手握着一把短剑。
“过来。”亚莉轻微一声招呼,将伊琦娜拉到自己的身后。搀扶着明晰梦的米莱脸上露出了警戒的神情,林赛也严肃地摊开了那本天平教义。
伊琦娜蓝色的瞳孔如宝石一样闪烁着,看着这些人没有一点犹豫地将她护在身后,没有谁因为不同种族或是别的理由而放弃她,奇异的感情在她孤寂数万年的灵魂深处滋长。
“人与人的羁绊是很奇妙的东西。”明晰梦开口了,“不过有的时候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甜美。但如果双方都愿意为之努力的话,那么也一定不会产生苦涩。虽然我与他们只有一段不长的时候,但我已经和习惯孑然一身的你完全不同了。你说我的母亲是你难得的友人,这我相信,因为我相信我的母亲会成为很多人的友人,但你却做不了几个人的友人,这其中的道理,你是不会理解的。”
西诺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透过这些坚决的人们看到了虚幻的什么。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明晰梦,像是要把这个记忆刻印在脑海中一般。
接着她头也不转地踏上第一百层的地面,消失在重重废墟之间。
阳光重新填充到之前被影子占据的平台空间上,像是宣告那无声的压力已经退走。
明晰梦松了一口气。
她复杂地看了一眼远方。她当然知道她刚才怒火上涌,所以对西诺的感官有些偏激了。实际上西诺远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堪。如果西诺真的要凭力量来说话,那么自己一方没有任何办法,而事实上直至最后西诺也没有这样做。可能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也可能是被她的话语所触动,但总之这位麻烦的女士还是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性情奇怪的家伙。
明晰梦心中重新定义了关于西诺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