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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巡幸塞外而进入了草原范围内的最初几天,有幸成为侄子老师的小胖子的叔叔们无不遭受了史无前例的凶残对待。如果说三阿哥四阿哥是因为侄子本身的奇思怪想而抽搐的话,那么余下的几个权充老师的叔叔则是因为这位侄子招惹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物而饱受摧残。

第一个被打扰的是胤禩。

胤禩作为一个皇子,除了字写得不太好之外,其他的功课还是不错的,康熙让他教弘旦的满、蒙文字而非汉字,实在是用心良苦。

康熙觉得吧,胤禩是自己的儿子而且看起来很有点子才干,让他出身低微呢,已经有些对不起儿子了,又派他当一个收拢旗权归皇帝的开路先锋,很是辛苦了这个八儿子。对此,他要作以补偿。

小胖子,在康熙的潜意识里,那是千秋万代的继承人,让胤禩在弘旦很小的时候就跟他打好关系,等弘旦长大了,自然要对这个叔叔尊重些、维护些,这是康熙对胤禩辛苦的回报。

所以康熙派胤禩一人担当了两门课程的老师,不能说是不厚待胤禩了,从老婆到旗份到未来,全想到了。

康熙这用的是一手制衡之术,与指婚如出一辙。生母出身低些或是生母早亡的,就给指个好一点的岳家,如果自身+生母综合指数强悍些的,老婆就要再降那么一降。再综合考虑各人的能力问题,努力保持到一个平衡。算来算去,综合加起来指数最高的是太子。

胤禩目前还没想到这么深入的一层,他只是在想:怎样才能把这样差使办好,在众兄弟里显出手段来,使汗阿玛另想相看?

第一步当然是要知道弘旦已经学到了什么程序,由于待人和气,他的人缘就比较好,打听起消息来就比较容易。皇孙的学习进度,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大多数太监虽然不太识满蒙文字,倒是能够从师生对话中知道一二。

乐得奉承这位好说话的皇子,小太监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胤禩。认命地起草自己的教案,胤禩本人是有两把刷子的,给学生胖制定的教案乃是从听说读写四个方面入手。综合他自己学习的经验,制定了为期三个月的教学计划。

正在写着的时候,八福晋听到有人说话,走了过来,正遇到小太监回去。小太监停下脚步,老实地打了个千儿:“给福晋请安。”

八福晋看了一眼帐门,笑吟吟地问:“贝勒爷叫你来有什么事儿?”她认得这个是康熙身边的太监。

太监自有其独立的八卦渠道,消息颇为灵通。小太监早先就听说过,这八福晋与寻常妇人不同,于矜持上头并不看重,性子最是爽朗,奇的是八阿哥也不管束一下,竟是由着她前后院儿地跑。

八爷都不管了,太监更不会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八阿哥被指为弘旦阿哥的师傅,要了解一下学生的学生进度是很正常的。小太监也不怕告诉八福晋:“回福晋的话,万岁爷命八爷教弘旦阿哥满蒙文字,八爷叫奴才来问一问弘旦阿哥学到哪里了。”

这事儿八福晋是知道的,眨眨眼,一挥手:“你去罢。”

小太监又一个千儿扎下去:“奴才告退了。”

八福晋的心里远没有面上表现得这么自然,今年康熙又给胤禩指了个侧室,比起给没有女人的十二、十三、十四指的侧室,给胤禩配的这一个更像是对八阿哥至今没当上父亲的抗议。

八福晋心里颇不是滋味,胤禩早有正式指下来侧室,已经让她觉得有些委屈了,如今还要再来一个。王氏被她看得很紧,防止先出个庶子来。

眼下可好,康熙送了一个就差在脑门儿上写着“这是送来给老八生孩子的”的人。八福晋已经叫人把完颜的家底查了个底朝天了,开什么玩笑?!我忙了这几天,看着王氏,可不是为了给你铺路的!

胤禩比较体谅她,这次随驾,硬是把她给带来了,成为唯一随行的皇子福晋。八福晋知道这是丈夫给她做脸,心气越发难平。给她添堵的那位至尊,又让她丈夫去教别家孩子。

孩子!八福晋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好这夫妻独处的几个月,争取一索得男!八福晋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胤禩也还年轻,她就不信了,他们夫妇还能没有孩子!一定是好事多磨。

深吸一口气,身边的大丫头已经上前对守在胤禩帐外的太监说:“福晋过来了。”八福晋重又把笑容挂到了脸上,举步从已经被太监拉开的帐门走了进来。

“刚才看到汗阿玛那里的人出去了,你竟是在忙什么呢?”进了帐篷,八福晋又是一脸的明媚。

胤禩放下笔:“汗阿玛叫我教弘旦满蒙文字,我总要有所准备。”八福晋与小太监在外面的问答他已经听到了,现在仍是给面子地再答一回。

说到别人家的孩子了,八福晋的心紧了一紧:“他才六岁,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慢慢走上前来,捧了茶,放到胤禩手边。

胤禩含笑接了:“六岁的孩子可不简单,”老婆来了,计划是暂做不成了,胤禩遗憾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要是旁的,也就随便教教了,他……满文是苏麻妈妈教的,蒙文是行走于宁寿宫必得会的。”

八福晋愣了愣:“这个我先前也知道了,竟没想到……”会造成大家的困扰,险些想咬一咬指甲了,“我只道是他额娘想跟苏麻妈妈走得些,没想到没想到。”

胤禩也严肃了起来:“是这样么?”拍了拍巴掌,他的太监就上前来:“贝勒爷。”

“你去,反我那个红木匣子拿来……”猛然想起,那个匣子没有带,“罢了,你下去罢。”

八福晋免不了一问:“匣子又怎么了?”

胤禩的面容在光线略显不足的帐篷里忽明忽暗地:“那里头是我想法儿寻的几页弘旦写的字儿,想拿来琢磨琢磨,”伸手揉了揉眉心,“我竟比旁人少看了两步棋呢。”失笑一声,复对八福晋道:“弘旦在汗阿玛跟前也养了些时日了,断不能小瞧了他去。旁的不说,单看他前几天与蒙古人的对答,就知道这孩子年纪虽小,却不是俗物。”

这一点八福晋也是赞同的:“他要是不好,汗阿玛也不会叫你们兄弟几个来教了。汗阿玛真是疼他!叫几个叔叔围着他转,显是极为上心,能叫汗阿玛这般为他着想,当然不差。”

“那就更要用心教了,他可以与汗阿玛朝夕相对的。前先汗阿玛看得百般好,要是几个月教下来功课不好,他没事儿,我可得吃瓜落。”遇到学生日日与教导主任碰面的情况,老师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你也不用太在意,他总是想学好的。”八福晋安慰一句,看着丈夫的意思,今天居然是要备课了,要是这三四个月让这件差使把胤禩的业余时间给占据了,她还混个什么呀?

胤禩要与随扈大臣打好关系,要与外藩王爷联络感情就已经够忙的了,留给夫妻之间的和谐时间已经很少,再添上一样日日备课来占用时间?照这么下去,就算胤禩没有小老婆,她也很难怀孕啊。过了这几个月,回到京里胤禩就要纳侧,又是一桩麻烦!

夫荣妻贵,丈夫是根本,做一个贤内助,为了丈夫添一把助力是八福晋愿意做的。八福晋不想拖丈夫的后腿,可你要她帮着丈夫建功立业,自己却因此而可能耽误了生孩子,然后丈夫再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占有了你付出辛苦所建立的大好基业,真是圣人也要发怒。什么狗屁倒灶的“顾全大局”,顾的是谁的大局?谁又是该被牺牲的?家业小一点还是自己的,与家业大了却成了别人的,哪一个更划算?

八福晋打起了小算盘,她的月事快到了,这几天胤禩忙得更晚,她也要陪着。狠了狠心,如果白天的时候他闲着,她也可以……等有了身孕,再加把劲支持丈夫上进也不迟呢。耽误他的这几个月,她有信心给他补回来!

在此之前,一路上,这两口子也不是夜夜和谐的。那时候八福晋还没受到刺激,现在却认为需要增加夫妻相处的河蟹时间,在胤禩更加忙的时候要来掺上一脚了。

胤禩还不知道妻子已经打定主意让他按时交公粮,他知道侄子已经学会了简单的国语读写,而蒙语说起来很流利写起来有些不足。胤禩的计划是这样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不能把重点先放到蒙语上,还是国语比较重要。根据重要性的不同,加以区别对待。

其时科考,汉人重文章,满人重翻译,由此可知其侧重点。胤禩计划,以国语为重,把历年旗人翻译里的优秀作品拿出来教侄子。

“嗳,你说这样行不行?”

听到胤禩的这一声询问,八福晋惊了一下:“你说行就行。哎,三哥、四哥那里是怎么说的?”

胤禩想了一下道:“他们与我教的不一样,我也打发人去问了,都说没想好。”

八福晋又出一主意:“明儿他们的课在前头,你先打发人打听一下儿,也好知道这学生怎么样,”走得更近一点儿,给丈夫揉肩膀,“你现在这样也是闭门造车呢,想好个大概,看明天他们教得如何,再定怎么教,如何?”

“唔,好,”笑着拉着妻子的手,一时柔情蜜意,“有你在,我省了多少心。”

八福晋俯身,对着他的耳朵吹气:“那你要怎么谢我?”

河蟹河蟹河蟹……

第二天,胤禩一夜河蟹,神清气爽,如妻子建议的那样派人去偷听讲课,他自己呆在帐篷里随时准备换教案。

小太监飞奔而来:“贝勒爷,打听到了。”妈呀,幸亏住得近,不然得跑死!

“怎么说?”

小太监一五一十地把三阿哥、四阿哥早上的遭遇报告了出来。

胤禩听完后,挥退了小太监,这才冲进内定趴到床上翻滚狂笑。笑声引来了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八福晋:“什么事儿笑成这样?”

胤禩笑意不减,侧卧床上,一手支头,一手对着八福晋轻招:“来来来。”八福晋走上前,坐在床沿,抓着他的手,又摸他的光脑门儿:“怎么?”

“老三老四吃瘪了……”把这两人的遭遇背了一回。

夫妇二人对两个哥哥抱以极大的鄙视,事先情报都不收集好,还当老师呢。照你们这个循序渐进的方法,能有个什么成果?你们俩满打满算也就教他这么三、四个月的光景,还要分各个科目来进行,期间还要穿插着汗阿玛把这胖墩儿拿出去显摆的时间,按部就班地来,能够教他多少知识?

一时之间,胤禩就改了主意了,他要教小胖子最好显摆的东西:蒙语。现在主要是跟蒙古人打交道,最容易在日常生活中展现学习成果。至于国语,只要让他不要拉下功课就行。胤禩想明白了,就就去康熙汇报。

事实证明,这个方针是极其正确的。此举正中康熙下怀,得到了康熙的认同:“国语也不要丢下了。”完全没有反对胤禩的主要思路。

胤禩从康熙那里出来,有了底气,直奔隔壁小胖的帐篷。也是装模作样地检查一下学生的进度,被心里翻白眼的小胖鄙视了一把:这些叔叔怎么都是一个样儿?

经过两场考试,已经摸到老师套路的小胖子化身油条胖,一声不坑地从桌子上抽课业本子。满语的、蒙语的、抄写本子、翻译本子……

“八叔,都在这里了,您看吧!”别再考我了。

胤禩:……这是被鄙视了么?

他的情商比哥哥们都高,很快调整了状态,翻完作业本,快速作一评估,开始讲课。情商高是有好处的,比起哥哥们,胤禩的课程也教得很顺利。晚间康熙考查功课,给予师生双方高度赞扬。

胤禩正在欣喜间,康熙又派给了他一项新任务:“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亦随驾而来,他们的蒙语不如汉语、国语,你教蒙语有一套,把他们一起教了吧!”

胤禩接到重任,只觉得康熙对他器重,不器重的人是不会派差使的,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是现实很残酷!胤禑生于康熙三十二年,胤禄生于康熙三十四年,一个十岁一个七岁,加上一个六岁的弘旦,功课都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最好的反而是弘旦,因为日日用得到蒙语,语言这东西想学得好除了天赋还要锻炼。胤禑稍差,胤禄垫底!三个学生,三种进度。

胤禩读书的时候只看师傅们忙里忙外、焦头烂额,还抿嘴一笑,现在轮到自己了,方觉得当皇家的老师真是不容易!再不容易也要咬牙坚持。胤禑、胤禄之母王嫔,极得康熙喜爱,这枕头风的功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国家大事她插不上嘴,为自己儿子抱个委屈还是能做到的。

接着,他的妻子也给他添了一项任务。从来不哭的八福晋哭了,看到一堆正太,她想要个孩子。

胤禩两跟两头烧的蜡烛,苦难的四个月有期徒刑开始了。天天盼着第二天就有老婆怀孕的好消息,结果等来了老婆的月事。不但八福晋想哭,胤禩也想哭了。

自打他教了胖学生,就引来了两个蒙语不好的弟弟与一个想孩子的老婆搅局,塞上凉风也吹不走八阿哥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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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算是幸运的了,他要面对的是老婆和弟弟,都还在他能应付的范围内。他的两个弟弟,胤祥和胤祯,要面对的却是流氓。

骑射课在下午,两人有更多的时间商讨教案。商讨之前,胤祥还要劝一劝闹别扭的胤祯:“四哥也是为了咱们好。”

“哼!难道我还不晓事?他犯得着冷着脸来‘提醒’我?”胤祯颇为不知愁。

胤祥叹气,在这宫里,有个四哥那样的好哥哥,样样提醒着,真的是很难得的。看一眼生气的胤祯,甭管四哥是冷着脸还是冰着脸,都是善意的好不好?

头一天晚上,备课备到一半,胤禛觉得心神不宁,放下笔,数学老师去找体育老师们。

胤祯头回当老师,兴头很足:“咱们还是照着平日的顺序给弘旦上课怎么样?也不知道他能开几石弓了……”

几石……“十四弟,弘旦那年纪,甭管几石的弓,他都吃力。”

“唉——”

数学老师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两个弟弟给哥哥让坐,做哥哥得也不客气,想到明天课程的严肃性,板着脸:“你们在商议明天怎么教?”

靠!摆一张阎王脸你给谁看啊?胤祯想炸毛,胤祥已经说了:“是。”

抽空来关心弟弟的胤禛耳提面命:“那个是太子的儿子,你们要小心一点,骑射不比坐着的功课,有些危险。不要带他到危险的地方跑马,”严厉地看一眼同母的弟弟,“尤其是你,要稳重些,稍有疏忽,可不是闹着玩的!”

从本质上来说,胤禛是在关心胤祯,怕他闯祸受罚。从效果上来说,不是所有掩藏在严厉面具下的关心都能够被人体会的,尤其在双方没有学会“心有灵犀”技能的时候。

胤祯的叛逆心理更强了,胤祥在中间拼命和稀泥:“谢四哥提醒,我们知道了。四哥明儿也要教算学罢?”

硬生生转移了话题。反正胤祯跟胤禛见面,越来越火暴,胤禛对弟弟的无礼也麻木了,看胤祥像是领会了,也就不与胤祯纠缠:“我准备到一半儿,想起来明天你们也要教弘旦,过来说一声儿——”斜一眼胤祯又注目胤祥,“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也得回去了。”

胤祥拉着胤祯把胤禛送走,回来继续讨论。胤祯不是不知道利害关系,只是不喜欢胤禛的态度:“十三哥,难道我老十四是个不讲理的娃娃?好好说的话,只要对的,我哪里不听了?”

接着两人就礼貌与道理的关系展开了深入的探讨,直到要睡觉了,才发现:课还没备。

第二天起来,胤祥认命地先安抚弟弟顺便为四哥开脱,未果。

看时间不早了,胤祥只好问:“我只问你,是不是要不让弘旦出危险?”

“那是当然,”胤祯诧异地道,“那是咱们侄子,没事儿谁逗他出事儿啊?”

“那不结了?!快着点儿,去清点一下箭,问一问弘旦用什么样的弓箭,能射多远的靶子!到现在也只能准备这些了,”一手拉着胤祯的袖子,一手指天,“看太阳都到哪里了!”

与文化课呆在帐篷里不同,体育课是在露天加以展示的。事先有清场,却不妨碍众人想方设法地围观。围场的守卫们光明正大地看,蒙古人假作不认识路迷路地看,从御帐里出来的人假装顺路打酱油地看。

两位阿哥自己是不怕人看的,却不知道侄子的学习进度,会不会丢他们这两个新老师的脸,是以有些紧张。看一看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人,心里有了些底气。这人总不会看着自己外甥出丑的,总会出手帮一帮的。

庆德是提前到的,大妹淑娴家的孩子他是常见的,偏偏关系最好的淑嘉的儿子,他只能在宫里打个照面就走过,话都说不上几句。得了康熙的允许,可以多与外甥接触,他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利用好有限的时间,摸摸外甥的底,建立良好的关系。

见胤祥胤祯望过来,庆德露齿一笑:“十三爷、十四爷。”两人胡乱点头,眼中难掩兴奋。

小太监奔来回报:“弘旦阿哥过来了。”

有弘旦这个学生,老师还是挺幸福的,他思维发散归发散,但是成绩总是不会让老师丢脸的,对老师也是十分恭敬的。穿着小箭袖,背着小弓,拱手为礼:“侄儿给十三叔、十四叔请安。”

咳嗽一声,胤祥道:“今天还有你舅舅掠阵,你来见过他。”

弘旦是抱拳一礼:“舅舅。”因与庆德有一段距离,身高的差距就显得不那么明显,使得弘旦不需要把头仰得太厉害就能看到他二舅。他心目中能擒葛尔丹的英雄,他额娘口中的好人。

庆德一身戎装,双目有神,脸上和气的微笑,看起来真是个好人。弘旦忍不住又好奇地看了看他的打扮,在宫里,待卫的衣着都是一个样儿,显不出来。现在这一身,配上挺拔的身姿,还真有几分将气。

好人庆德兄也在打量他外甥,精精神神的一只小胖子,从脸上依稀能够看出一点妹妹的影子。庆德心情大好:“阿哥好。”据其消息网传来的消息,他外甥已经刮了三个阿哥了,是个不会吃亏的主儿。

联系到妹妹,从小到大,她都没吃过亏,还很会坑人。可怜的太子到现在还被困在她的五指山里,儿子都六岁了,没添一个小老婆也没再蹦出一个庶子来。庆德在考虑,目前是自保呢自保呢还是自保呢?

最后决定,自保!

由于自保决定的作出,庆德只在一边看戏兼注意外甥的人身安全。需要注意人身安全的是其他人,武器握在小胖子手上呢。

胤祥与胤祯一对眼,脾气有些纵惯的胤祯基本礼数还是有的,以眼神示意胤祥先说。胤祥准备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你刚到这里,咱们先从简单的开始练,上手了,再练难的。先不跑马,先射箭。你先前都学了什么了?”

他还没开口,他侄子已经说话了:“十三叔、十四叔,侄儿在京里刚学会骑马,一路上跟着玛法跑了几天,能小跑了。能射十五步远的靶子,十箭七中,其中两箭能到靶心,侄儿用的弓已经带了来了,叔叔们要查侄儿的功课,侄儿可以先射两箭。”

叔叔们一定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问的问题都一样!

胤祥话没出口先被噎:“啊,那好,”胳膊肘拐了胤祯一下,“那先这样?”

胤祯眼睛滴溜溜一转,转到庆德身上:“你说呢?”

庆德谦虚地道:“两位阿哥是万岁钦点的师傅,奴才只是来打下手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知道,这孩子惹不得。

打牌被截胡的两个阿哥只好让移靶子,看侄子动手。

有了个开始,下面就好办多了。体育课是副课自有其道理,新鲜内容有限,更多的时候是在练习。

胤祥道:“先放十五步。”打了个手势,看到手势的人会意,在不到十五步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胤祥知道,宫里教授这些武艺的时候,多少会有些水份的,阿哥们的武艺,要打个八折来看才行。比如说,他汗阿玛再英明神武,也不可能一挥衣袖就把一排强壮的侍卫统统推倒,但是……侍卫们当时真的倒了。为免小胖子的数据有水份,大庭广众之下弄得不好看,胤祥已经吩咐过作个弊了。

小胖同学总共射了二十箭,都没有脱靶的。十三、十四心道,教个学生也不难嘛!心思又热了起来,看弘旦这个样子,都与有荣焉,是不是可以试着把箭靶往后移一移?还是换一张硬一点的弓?

一刻钟后,两个新任老师的热心思遇上了消防水龙头——通水的那一种。由于学生的舅舅还在一旁,招来了另一个他们要叫舅舅的人——鄂伦岱。搅局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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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伦岱最能玩到一起的人是庆德,到了草原上,两人四下撒欢。射鸟射兔烤牛烤羊,带着侍卫打群架,跟蒙古王爷玩赌博。日子过得舒畅无比的时候,一道晴天霹雳劈了下来——庆德被点了皇差,他就只能自己玩。

自己玩多没趣啊,怎么着也得拉着些人一起玩儿。侍卫们像是一群可怜的黄花闺女遇上了色狼,就差四散奔逃了。鄂伦岱喜欢玩一些出格的游戏,康熙不收拾他,就只有通过收拾他的同好们来敲打他。不少人都是当了出气筒、替罪羊。好容易老国舅跟小国舅搭上伙了,大家解脱了,结果小国舅工作去了。

大家快跑啊!

国舅爷,那什么,皇上说了,不要四下惹事,民族和谐很重要,不要乱踏蒙古人的营地啊喂!

鄂伦岱居然要带着他们与蒙古人玩摔跤!玩你个大头啊!咱们是新补来的,本来阿玛要我去部里从笔帖式干起混资历玩的,咱是斯文人啊!蒙古人也想吐血,皇帝都要忍让的人来踢馆了……

内有一个台吉脑筋转得最快:“我们也想见识一下大清勇士的威风,只是我带来最好的一个摔跤手去看热闹了。”

“热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鄂伦岱很不信,“有热闹我早就去看了,也不会无聊地来找你们。”

[他要不是皇帝他表弟,我一定要挽袖子亲自打他成猪头!]台吉恨恨地想,脸上陪笑:“是啊,下午是弘旦阿哥演武呢,咱们看小阿哥很像样子,有爱武的人就去看了。”

一语提醒了鄂伦岱,庆德不是在那里么?反正没有好玩的,凑热闹去!

挥挥手:“走,一起去!”两群人都松了一口气。

鄂伦岱就这样带着大队人马杀了过来!

胤祥正在调整学生胖的姿势,胤祯在检查他的弓箭:“唔,这种弓好,”拉一拉,“力道也还行,”拍拍小胖的胳膊,“自己拍一下儿,不然明天该酸得拿不动笔了。”

学生胖闷声不吭地拍胳膊,胤祯见学生听话,又传授其他秘诀:“得用巧劲儿,要想射得远,把箭往上指一指,落下的时候就是弧形的线,跑得远。”

“十四弟,你讲得深了,那个要到战场上才用得到。”

“光打靶子也没意思啊,汗阿玛过两天还要带咱们围猎呢。弘旦总要射中些东西才有意思不是?我跟你说啊,到时候,你就这样……”继续教学生。

胤祥很头疼,他们头一天上课好不好?汗阿玛要检查的,你光教这些,怎么能显出成绩呢?

“你可以明天再说的。”

“就不。”

老师内讧。

鄂伦岱的到来,使老师开始一致对外。

天啊!他怎么来的?!这是两个阿哥心中一模一样的惊呼。

阿哥上前见舅舅,小胖子也跟着来见舅为此。鄂伦岱眉毛一动:“你们教着,我看热闹来的,”一招手,“庆德,你小子躲什么呢?”

庆德结束了布景板生涯,上前一步:“世叔。”

“嗯?”

“老鄂,你来做什么?”

鄂伦岱大大咧咧地道:“来看看你们。”

胤祥一使眼色,小太监飞奔着去康熙那里请示支援。胤祯也没了脾气,蹲□教侄子,还非常有爱心地给侄子捏肩膀:“不要紧张啊~”

小胖子也算争气,又是十箭,中了九个,嘟着嘴四下看看。胤祥、胤祯马上夸奖:“已经很好了,你方才练过了,臂力有损……”跟旁边的舅舅比起来,这个玉雪可爱的侄子简直就是天使!

鄂伦岱觉得无聊了,戳戳庆德:“这有什么热闹的?狗日的蒙古人骗我!”

庆德不高兴了,我外甥学习你当热闹看啊?没理他。

鄂伦岱继续戳,庆德懒洋洋地道:“我看就挺好啊——”拖长了调子。

鄂伦岱也习惯了他这副样子,撇撇嘴,点评:“靶子……十三步,十箭还没全钉上。”说完还比划了一下,又走了几步,测量证明自己没说错。

正在被夸奖的小胖猛地抬头,不太相信地看着他,鄂伦岱还在说:“那张弓倒还能看的样子,六岁的孩子,力道不小。”

学生胖又看看他两个叔叔,一脸的受伤害。他的目测水平不太高,到了草地上,对于这个距离把握不准。刚才还高兴呢,命中率提高了,谁知道是……不对,十三叔刚才明明说摆十五步的,又不对,他还打了手势!

你们是坏人!学生胖用眼神控诉。两个高中生年纪的叔叔看到小学生侄子无辜又委屈的表情,脸刷地红了起来。

大嘴巴鄂伦岱还在广播:“总比他四叔强!大好男儿,只有四力半。”

庆德想捂脸,想表白:我不认识这个家伙!喂,老鄂,你知道得太多了,会被灭口的!

老鄂在发散思维:“咱们去骑马吧!”话是对庆德说的。

庆德木然地拉下他的爪子:“我这里还有差使呢!”

鄂伦岱瞥了两个‘外甥’一眼:“有他们就够啦,小孩子家家的,还学不深。”

靠!我外甥快要哭了啊!严肃脸:“皇上吩咐的差使就得办好。”

“那就一块儿去!我看他一路上也骑过马,骑得还不坏,咱们一起去蒙古人那里讨酒喝!”

胤祥胤祯顾一头冷汗刷地就出来了,咱们都还没敢干这个呢!不上安抚侄子上,马上跳了起来:“今天的课还没上完呢!”

鄂伦岱鄙视的眼神都不带掩饰的:“武艺是这样教的么?没有比试、没有实练,就这么玩儿着?”

庆德一看不对,让他教外甥骑马行,让两个阿哥教,他从旁看着,也行。鄂伦岱却是个手下没分寸的人啊。他接话了:“老鄂,你又来!我们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妨碍上阵。”

弘旦一直在安静地听着,此时问鄂伦岱:“那要舅公教,我得怎么学?”

小祖宗,你别裹乱行不行?年轻的叔叔们开始崩溃……

轻轻的哨声响起,先锋太监到,大救星康熙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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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呢?”康熙说得轻飘飘的。

小胖子见到了亲人,泪眼汪汪,又忍住了。康熙以为鄂伦岱欺负他孙子,其非常生气,看一看四周众多的围观群众还没散去:“跟朕来。”

进了御帐,康熙看着底下站着的人,头都大了一圈。先拿儿子作法:“朕叫你们教弘旦,你们怎么弄了一堆不相干的人围着看?都很闲么?”

鄂伦岱听出是在讽刺自己,不等十三十四回话,先嚷了起来:“皇上何必说他们?我也去看热闹了,看看呗,又不是黄花闺女,看了也少不了一块肉。”

康熙捶桌:“朕没问你!”

“我怎么听到您像是在说我?!”

庆德:你们跑题了!我外甥的课要怎么上啊?

弘旦干脆忘了刚才的委屈,呆呆地看着他一向从容自如的玛法一蹦三尺高,活泼得令人叹息。

闻讯而来的皇子们极有经验地分成两拨,老大、老三、十四抱着康熙:“汗阿玛息怒。”往座儿上压。

老四、老八、十三拉着鄂伦岱:“汗阿玛息怒,舅舅怕是喝醉了。”往后扯。

“他才没醉呢!”挣扎!

“你才醉了呢!”挣扎!

双拳难敌四手,老鄂终被拉走。庆德才慢吞吞地从角落里护着他外甥出来,幸亏他机灵,把外甥护出战局。嘿,刚才可真热闹!

康熙喘着粗气,儿子们跪了一地:“汗阿玛息怒,看开点儿。”

帐外,老八细声细气地劝着鄂伦岱:“您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汗阿玛慢慢说呢?汗阿玛一向待您如何,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说什么,汗阿玛会听不进去呢?您这又是何苦?”

胤禛不喜欢这个‘舅舅’,谱太大,人太傲,索性旁听。

鄂伦岱哼哼两声:“没你们的事儿。我就闹了又怎么样?闲着也是闲着。有话不说,憋在心里,我还怕憋死了呢。”舅的人生,图的就是一个爽。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最维护秩序的皇子们选择性失聪,许久,胤禛道:“里边儿平静了下来,舅舅还是进去服个软儿罢。”

鄂伦岱又要跳,三个阿哥慌忙联手压制:“舅舅,出门在外,总要给汗阿玛点脸面么。”、“舅舅,汗阿玛也许也后悔跟你置气了呢,你进去看一看。”、“舅舅……”

“行了,我进去!”

冲进去,见康熙已经恢复了颜色,坐在桌案后了,鄂伦岱快速一礼:“皇上,奴才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您别在意。”潜台词:我说实话了,真不好意思。

康熙:……

“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康熙问胤祥。

胤祥只能认错:“儿子们教侄儿,放错了靶子的位置,舅舅鄂伦岱给指了出来。”

鄂伦岱:“哼!”

弘旦的耳朵动了一动,慢慢抬起头来,碰到康熙的目光,带着委屈,低下了头。他被骗了,呜呜~

康熙打发闲杂人等:“都安静点儿,蒙古人面前,不够丢人的!你们谁爱丢脸谁丢去!你们都跪安吧。”

偃旗息鼓。吵了一架的老鄂心情舒爽了,看皇帝生气又不好发作的样子真爽!走,踢馆去,谁说皇孙学骑射有意思的?敢骗我,你完蛋了!据说,最后双方达成了谅解,蒙古人不得不献出三个摔跤好手,最后被国舅爷带回京里当供奉。——这是后话了。

康熙生了一回气,也觉得胸中块垒散去不少。慢慢地问弘旦都发生了什么。

小孩子到底城府不深,说了自己的委屈。康熙为儿子们辩解一番:“他们初次当师傅,也摸不着门儿,不过,你的叔叔里,他们的功夫还是能看的。鄂伦岱性情急躁,说话口无遮拦,你不要在意。去看看你舅舅罢。”

弘旦去了庆德那里,十三十四被拎到御前:“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叫他去捣乱?还有靶子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要用心——”

鄂伦岱,你个灾星!十三十四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弘旦到庆德的帐篷的时候,鄂伦岱正在里面。弘旦再次见识到了这个痞子的另一境界,靴子扔到一边,帽子也不带了,袖子挽了起来,衣襟大敞。再看他舅舅,模样也差不多。一人占据了床铺的一边,正在对峙。

目瞪口呆。

妈妈,快来看舅舅啊!你不是说他是好人么?我怎么越看这两个人是一路货色呢?

庆德用两秒钟跳到地上,用半分钟整装,用十秒钟把赌博用具扔到了茶炉子里。微笑:“阿哥好,怎么想到这里来了?刚好,有蒙古的奶茶,要不要尝一尝?”

舅,你说的奶茶不会是在刚刚帮你销毁色子的炉子上坐着的吧?

被称赞为礼仪完美、少年老年、具有皇室风范的好儿童的弘旦同学,完美的面具上出现了道道裂痕。

“舅公好,舅舅好。”

——————————————————————————————————————————

鄂伦岱的流氓是明着来的,衣服也不理,下巴一扬:“阿哥,坐吧,你舅舅这里,还客气什么?”

咔吧,裂缝变宽了。

遇到了这样的场景,要怎么收场?庆德眨眨眼,决定既然赌具已经不存在了,就代表这事儿没有发生过,慈祥地问外甥:“喝奶茶么?这里的奶茶比宫里的还香呢。地道。”

鄂伦岱:“给我也来一杯。”

可怜的小胖子,被夸为聪明的小胖子,突然觉得自己变笨了,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一个什么状况。

“玛法让我来看舅舅,没想到遇着了舅公。奶茶好喝么?”小胖子觉得,他既然来了,又不能夺路而逃,只要这事儿放到一边,他还是能应付的。从这一点上来看,外甥肖舅不是没有依据的。

诡异地,三人的脑电波接上了线,居然客客气气地在聊天。

“舅公,靶子只有十三步?”

“废话,我闲着就是玩儿这个儿,能看不出来?”

“舅公会说实话吧?”

“骗你有钱拿啊?!”

“明天舅公还来看么?帮我定到十五步,您再到别的地儿玩好不好?不耽误您时间。”

鄂伦岱的眼睛从上到下又从左到右扫了一回小胖:“有意思。行!”

庆德傻眼了:“你们怎么——”

他外甥居然开始教训他:“肯说实话的人难得,还有,舅舅,你没看出来靶子位置不对。”经历过数次打击,小胖子对于不被欺骗这一点看得很重要。

庆德:……我靠!“我不管你们了!”

鄂伦岱用手指勾着杯子,觉得这小胖子顺眼极了:“别理你舅舅,他当时一定是打瞌睡了。”

“说不定是不好意思说十三叔十四叔的不是呢。”

庆德泪奔:想让外甥说句贴心话容易么?“没别人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鄂伦岱:“有人在的时候我也告诉你。”有一个对自己印象好的人存在,这个人又是这样一种身份,何必傻到跟他过不去?未来的继续人,如果跟自己关系好,谁tmd吃多了撑的支持别人搞政变啊?凑热闹不是这么个凑法儿的。

第二天,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就看到了鄂伦岱再次出现在自己的教学场地上……

这一回,康熙没有金光闪闪地出现,因为鄂伦岱打了报告,而头一天晚上,小胖子吹风:“孙儿回来晚,是因为在舅舅那里还见到舅公了。”

康熙马上紧张了起来:“他又说什么了?以后少见他。”小有余怒。

“舅公脾气是不好,却不会害我,怎么能躲着舅公呢?他也不是时时都发火的,嗯,孙儿总要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才能,嗯,才能……见多识广?”

“是能识人。不过他是不好对付,明天朕叫雅布也去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今天更得又早又多~~~~~

四爷的四力半啊!举一个参照物:康熙的弓,是十五力的。

掩面,难怪让他教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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