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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钟磊忽然想到,不论是前期的了解,还是节目的拍摄采访,都需要一个心理学家来做顾问。

一个名字立刻就出现在钟磊的脑海中:蝈蝈姐。

不过,在联系Danna、让她帮忙联系蝈蝈姐梁爱诗之前,钟磊得小心翼翼地联系家里的领导,准备好好地解释自己干嘛去了,做了什么,见了谁……当然,李诗涵在自己怀里哭泣的一节是不能提的。

直到此时,钟磊还是穿着花州五中的校服,他借那学生的校服时,是直接穿在自己的衣服外面的,而那学生上半身还有一件衬衣,下半身则不免只剩下内裤了,一想到那孩子坐在网吧包间里苦苦等待着钟磊送衣服回来,钟磊就一阵好笑,暗道:“拿着我给你的一百块元,先去买一条大裤衩吧!”

电话给许蓉蓉拨过去,很快就传来“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钟磊微微一怔,心道:“怪了,都快八点了,蓉蓉这是给谁打电话呢?”

钟磊没有想到,许蓉蓉从警局出来之后,先是给他打电话,他没接,许蓉蓉不禁一阵火大,可是她也知道,钟磊先接,然后立刻挂断,正是告诉她此时在忙,不便接听。许蓉蓉也没有继续“骚扰”,而是和刘跃辰各自回家,路上给陆震起打电话,把情况向他大致介绍了一下。陆震起听完,觉得许蓉蓉所想的“节目落点”基本可以,就是看庄亦蝶的家属是否愿意接受采访了,建议她赶紧打听打听,要是能从父母口中听出来孩子自杀——或者说得抑郁症之谜——就更好了。

许蓉蓉答应了,心中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人家都跟警察说了,‘我不知道孩子因为什么得的抑郁症’,难道我们编导就能了?”陆震起没有来到现场,自然很多细节也是想当然了。

于是,回到家中之后,许蓉蓉想着一边等着钟磊回信,一边不妨就先联系一下庄亦蝶的父母试试,对于新闻采访而言,能早联系就早联系,否则其他记者打听到了联系方式,跟当事人一顿狂轰滥炸之后,当事人渐渐没了耐心,后面再接电话时,没准就破口大骂了。

略一琢磨后,许蓉蓉决定先问问庄亦蝶的父亲庄兆恩对女儿自杀的看法。打开录音笔,将手机设置成扩音器模式,拨打庄兆恩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庄先生吗?”

“嗯……嗯?”听着庄兆恩的语气,许蓉蓉已经能够想象到庄兆恩严神戒备的模样了。

“庄先生您好,我是花州电视台记者,令爱不幸过世,请节哀!在您眼中,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儿呢?”

“谁告诉你我电话的?你是什么……电视台记者?”

“是,我是花州电视台的。”

“是谁给你电话的?是谁让你联系我的?”

“庄先生,您别激动哈,我只是想跟您了解一下情况。”

“没什么好了解的!有什么好说的呀!我和庄亦蝶没有关系,你知道伐?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把我电话告诉你的?”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联系渠道,不管怎么说,你总是庄亦蝶的父亲,她还是姓庄的对不对……”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这么告诉你啊,我就只告诉你一遍,庄亦蝶只是姓庄,姓庄的多了去了!和我没有关系!”

“您为什么这么否认呢?之前发生过……”

“我要否认!我……你真的想知道是不是?”

“嗯。”

“那好,那我就说了。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为什么!之前庄亦蝶还在,有些话我不好说,但是现在人死了——我倒不是说我幸灾乐祸,人死了我也不是说我很高兴,但是这个人和我没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不是冷血哦——我告诉你,庄亦蝶不是我的女儿!”

“……嗯?”

“庄亦蝶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去问她妈,陶心蕊,你有她电话吗?你没有的话,我给你。你去问她,就明白了,庄亦蝶他爸爸到底是谁!反正不是我,哼哼!”停顿一下,“我就说到这里,我现在有另外的生活,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不想回忆过去的事情,请别再烦我,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和陶心蕊,庄亦蝶没有关系,你也告诉陶心蕊,别想着再拿什么女儿要挟我!就这样。”

“嘟嘟嘟……”

许蓉蓉按下录音笔按钮,有些发怔,敢情庄亦蝶的爸爸不是庄兆恩?那么,庄兆恩没说“野杂种”,已经算是客气了。

将这个消息消化了一会儿,许蓉蓉觉得要是庄兆恩所言属实,庄亦蝶真的不是他的女儿的话,那么母亲陶心蕊要么是受了天大的冤枉,要么就是极难应付。许蓉蓉暗想,一般的男人如果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都会很喜欢才对吧?

在她的心目中,这个“一般男人”的代表,自然就是自己的父亲了。想到父亲对自己的宠爱,许蓉蓉暗暗叹气,现在父亲已经可以和家人每天通话了,身体无恙,精神状态也都很好,只是有些问题“还要继续交代”。

接着她又想:“要是钟磊也有一个女儿的话,也会很喜欢她的吧。”一个念头转完,顿时脸色一红。

许蓉蓉接着又拨打陶心蕊的电话,她知道母亲此刻一定沉浸于哀伤之中,但是不尝试一下联系是不行的,原因同上:不早联系就等着挨骂吧。所以电视直播中,常常会看到出镜记者为了抢机会而“出言不逊”,问题似乎没有经过大脑一般地去问一个刚刚在地震中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女性:你现在悲伤吗?其实是时机抢到了,但是问题没准备好(直播期间无法预料某些情况,采访任务从耳机中下达,甚至幕后导播会直接让出镜记者复述他的问题),为了不耽误时间,只得“未经大脑”,胡乱地提出第一问题,而第一个问题也是最难的。所以突发事件的直播中非常考验临场应变能力,于是“鲁莽”和“愚蠢”的问题就会比较多,成了翻车现场,这也在所难免。

好在此刻并非是直播现场,不过对于陶心蕊而言,许蓉蓉觉得必然有些“鲁莽”。

所以,从一开始,许蓉蓉就小心翼翼,语气带着哀沉和同情:“您好,请问您是庄女士吗?”

“嗯……”听得出来,陶心蕊的心情依然很沉痛。

“庄女士好,请您节哀顺变。发生这样的不幸事件,实在太让人伤心了。请你节哀!”许蓉蓉说着,也是鼻子一酸,不再往下说,想听听陶心蕊的反应,如果不适,还是主动放弃为是,强扭的瓜不甜。

电话那头,传来陶心蕊凄切的哭声,同时声音颤抖着说道:“谢……谢谢……”

“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能请您坚强……”

“谢谢……”陶心蕊的哭声和抽泣声已经渐渐止住,她已经哭了很多次了,“你是……”

“哦,我是花州市电视台的,想向您了解一下令爱的情况,不过也知道您的悲伤当中,您要是现在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等您平静下来的也行。”

“我现在……”陶心蕊抽泣了一下,“是很悲痛的……”

“嗯嗯。”许蓉蓉静待着,不敢贸然说什么,现在听陶心蕊这个口气,是想要倾述的意思。

正在这时,钟磊的电话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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