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十几年前……她长得可真像她啊!”
轻声自语中,上句话里只有一个“她”指的是他今晚要见的姑娘。这个“她”,是个女大学生。在贾迪斯的心中,若是那个“十几年前”的她长到二十来岁,也就是这个今晚要见的“她”的模样。
贾迪斯知道,那“十几年前”的她曾经不止一次来过青江,他只要想去看就能见到她,和她说上几句话,谈谈旧事,聊聊当今……不过他不能。
不仅不能去见她,还要避免她见到他。
其实需要避免见到他的人有不少,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认识他的人此刻见到他的模样,不见得会认出来。只是他不愿意心存侥幸,尤其是在那个“十几年前”的她面前。
“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贾迪斯闭上眼睛,低低地吟诵起来。他中学时代的功课可不怎么样,不过这首诗的这句话却仿佛印刻在脑海中。
因为她叫黄静媛。
媛,不就是女孩子吗?静媛,就是静女。
他不禁回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上午,那一天他在厕所里尿了一水瓶子的尿,然后回到教室,浇在老实巴交的王宁头上。
他是故意的。他实际上根本不在乎王宁的感受,也就是说,他针对的根本就不是王宁。
是坐在王宁身后的郑清培。
这么做都是因为一件事。他给黄静媛写了情书,黄静媛却说她有了喜欢的人了。他问是谁。黄静媛说你管不着。他就逼问,要不然就把全班男生都打一顿。黄静媛在纸条上回复了三个字母:
ZQP。
我草!CAO***郑清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感到有些憋屈,他和同伙的几个同学竟然没有把郑清培制得服服帖帖。不过好在班主任卞静姝教训了他一顿,他居然和老卞吵起来,真是个**啊!看到老卞如此“收拾”郑清培,他感觉挽回了自己一些面子。不过这不够,他要把郑清培打服。妈的,敢抢老子的女人!我草!可是谁又知道,郑清培却又将他反杀!
我草!我死了。
段辟庸死了。只有段辟庸死了,郑清培才能入狱很长很长时间,才能一辈子废掉!
然后经过了一番运作之后,贾迪斯就活了。
不过,对于段辟庸、或者说贾迪斯而言,黄静媛再也无法得到了。
得不到的才会永远记得吧?贾迪斯暗想,这个黄静媛是他的审美紧箍咒,告诉他什么样的女孩子对他有吸引力——她那样的。
郑清培何时出狱,他一无所知。在花州制造了机场惨案,他一无所知。
原班主任卞静姝被全家灭口,他知道了。不过满打满算也仅仅是恐惧了半天时间而已。
因为段辟庸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来,除了家人和几个亲戚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因为作为贾迪斯,他是从十六岁就去海外A国读书去了,直到几年前回来,赶上国内互联网热潮创办企业大大地赚上一笔。他不必担心,高枕无忧,毕竟复仇者不会寻找一个死去的家伙。
……
不知不觉,贾迪斯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多久,贾迪斯醒来,朦胧中似乎闻到一股馊臭的味道,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物业维修工服的男人,坐在他的老板椅上。那馊臭的味道好像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贾迪斯一惊而起,坐在沙发上:“你谁呀?出去!”
男人阴沉地看着他,这张脸黝黑,满是油腻,肮脏不堪,嘴唇爆裂,已经打绺的头发黏在油腻腻的额头上。但是双目清亮,炯炯有神。
贾迪斯立刻认了出来,脸色惨白:“郑……你是……郑……郑清培?”
郑清培变了模样,但是他认得通缉令上的他。只是此刻的郑清培模样又变了,变得肮脏、邋遢、憔悴,一脸风尘和困苦。
逃亡,自然不可能舒舒服服。
郑清培知道,自己和半个月前相比,一定瘦了一圈。
半个月前,他将自己暴露在了一处治安监控下,为了偷一件衣服,就是身上穿的这件印着“物业维修”的工装制服。
制服的原主人没有声张,因为他是在红灯区的洗头房里被偷的。那时,这个男人正和洗头小姐耍得愉快,一个人突然闯进房里,一拳把骂骂咧咧的东北口音小姐打晕,然后拍下他的裸照。
这个人他不认得。无论如何也不会认得。因为这个人带着面具,那种逼真的人脸面具!
这个戴着面具的人阴恻恻地一笑,然后给他亮了亮他自己的裸照,接着抱起他脱在一旁的工作服,转身就走。将一丝不挂的他留在室内。
他本来认为这是仙人跳。但是仙人跳干嘛偷衣服?而且,这个小姐是他的相好,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而偷衣服事件带来的最大的羞辱是当小姐悠悠醒来之后向他要钱,他却掏不出来。钱包,衣服都被那个人拿走了。他恳求小姐不要认钱不认人,那小姐却只是认为他为了白嫖她,找朋友做戏,清脆响亮又贼粗犷直爽的东北话骂个他狗血喷头。他弱弱地辩解了好一通,小姐捂着被打的额头冷静下来之后也想到,做戏干嘛这么逼真?敢在红灯区虎哥地盘抢劫,胆肥儿!找削!看来,这个倒霉工人是真的被抢了。
报警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一件衣服,钱包里没有多少钱,只是身份证和工作的门禁卡都丢了,手机由于随时握在手里,玩耍时放在了床头,并没有被拿走。他穿上了小姐找来的男人衣服,打电话给妻子,声称打牌输了,要钱没有现金,恳求发个微信红包过来……软磨硬泡,妻子发了红包,洗头房方才放他出门。出门后,他一边往家走,一边满脑子地想如何向老婆和单位解释自己的衣服丢了?又如何挂失、补办身份证?想起来有人会用他人身份证办理贷款,信用卡透支等等,一阵颤栗,不知道麻烦事要多少!但是实话实说地坦白?不不,那样自己死定了!
郑清培知道他不会报警的。果然,他的第一赌注赢了。
在获得“物业维修”工作服的当天晚上,郑清培就穿着制服,压低着帽檐,分别到三家小超市店里采购了饼干、面包、饮用水、缩水的果蔬等等,尤其是饮用水,总共买了足足十桶1.5升的大桶水。
从偷走衣服,到采购大量的饮食完毕,郑清培忙到了第二天凌晨,中途换了一次衣服,三次帽子。每采购一次就提着行李箱拖到小面包车上。小面包车是从郊区花了一万元钱购买的外地赃车,销赃的卖家见他付钱爽快,还上了一套车牌。
一开始在路上,他看到警车鸣笛着驶过,知道大路口有检查,便挑拣小路走,最惊险的一次是等待红灯,两侧车道竟然各停了一辆闪烁警灯的警车。
他强制镇定,却没有向老天、向任何一个神明祈祷。
他想的是大不了如何杀人。
有一个小警察向他瞥了一眼,却根本没有认出他,尽管警察的手机上就是他的照片。
绿灯亮了,他稳步启车。
化妆让三分颜值的女孩成为网红。化妆也能帮助他改变自己的相貌。谁也不会想到他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有一应俱全的女性化妆品,尤其是粉底。当然白天里很难骗过人们的眼睛,夜晚则除了提供了天然的掩护之外,还提供几分运气。当然,这运气是他的,也应该是别人的,因为不用被他负隅顽抗地大开杀戒而丢掉性命。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全城戒备的警察找到了那辆小面包车。不过面包车上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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