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找？就像刚才这样，明明是往楼上跑，谁知道跑到楼顶一看，人没了，不知道从哪里又下楼了！这孩子太聪明，就是没往正道上用。”
“那你们想过什么办法没有？”
“想过呀，怎么没有想过呢？”
“比如呢？”
“比如……把钱管住，不给他零花钱。让他去不成网吧。”
“有效果？”
“一开始有一点。但是后来就发现没有用。过了几个月，就发现每天早晨叫他起床，特别费劲，孩子总是叫不醒，闹钟再怎么闹，他都是不起床的。”
“早晨死活起不来？喊他起来要多久？”
“至少十分钟。”
“后来查清楚……”
“对呀，被褥底下发现了一台手机！”
原来冯一涵在半夜一直玩手机。
“他在哪里弄的手机？”钟磊问。
“我也是这么问他，他说是借了别人的。我说你借别人的马上还回去。搞坏了人家让你赔怎么办？你有钱赔吗？他说，我明天就还。今天说明天还，明天说后天还，后天……总之，就拖着你，就是不还。我就没收，隔了一天，又冒出来一个，再没收，却还有！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好几次，终于说，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去花州找我妈。”
“是为了玩游戏吗？”
“对呀，就是为了玩游戏！”
原来，冯一涵就是这样去了花州投奔母亲的。到了花州，他成了“蒋一涵”，母亲和继父花了不少钱，把他送去了一家武术学校，结果没几天就被老师劝退了，说这孩子除了和老师对着干之外，一天到晚不干别的。就这样，蒋一涵便“专职”在家玩游戏了……
“他妈妈说，一张银行卡被他刷得干干净净的，一分钱都没有剩下！”冯姑妈这时说着，似乎是不省心的无奈，也带着一点幸灾乐祸，“那是给他预备的学费呀！然后他妈妈就把他送回来了不是？就是这个月的事情，结果我的银行卡里少了将近七千块钱！”
“他是怎么刷的钱呢？”
“缠着我，管我要手机，说发个信息给我妈妈，让我妈妈给我买衣服，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刷我的卡啊！我就这件事情告诉他爸，他爸在青江打工，也觉得儿子这样太过分了，就打电话给他，他听他爸一教训，张口就说，我又没用你的钱，你管我什么？他爸连夜从青江赶回来，打了他一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
“那棍棒教育有用吗？”
“用没有用不说，他爸爸打他的时候，他和他爸对打的！比武过招，父子俩从屋里打到楼顶啊。”
“啊？”
“嗯！不敢相信吧？但真的是这样，对打！唉，这孩子在痴迷游戏前不是这样的！”冯姑妈说着，眼中一热，“之前是很乖的，中午放学回来，看见大人不在家，知道大人忙，就自己洗菜、切菜、炒菜，还味道还不错，比我炒的好吃。衣服自己洗，平常扫地擦地他也都做的。”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网络游戏痴迷的？”
“嗯……一开始呢，也是玩玩，后来管不了，要我说，就是从他妈妈给他买东西开始的。”
“怎么讲？”
“只要他跟他妈妈说什么，他妈妈都尽量满足。”
在电话采访冯母时，冯母也承认：“想着尽量去弥补他嘛，想办法对他好，想让他觉得我欠他的，他也知道我是欠他的，我必须要弥补他，要还他。事实上我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此时，许蓉蓉问道：“那么这次回来，他妈妈还联系他吗？”
“不联系了，至少是不主动联系了，因为害怕她联系的话，我们这边没法管孩子。”
冯母也说：“等到一两年之后吧，让他懂事一点，再让他来找我。”
这天下午，钟磊在房间里和冯姑妈聊了两个钟头，冯一涵也没有回来。
晚上，钟磊他们又一次来到冯家，发现冯一涵回来了。
冯一涵还是像下午那样，瞥了一眼钟磊他们，依旧坐在电视机前，目光对着电视，再也不斜视了。
“小朋友，你好啊！”钟磊打招呼道。这一次，许蓉蓉退后，让钟磊上前，免得又把人家吓跑了。
冯一涵对次不理不睬。
“他平常和家里边人聊天吗？”许蓉蓉问冯姑妈。
冯姑妈点头：“也聊，和他奶奶聊得多一些，和我们聊比较少。”
“还是比较不喜欢说话的？”
“是啊。”
钟磊看到冯一涵的胳臂上有伤痕，自是一个月前悬在窗外时自残所至的。
“我们就随便说说话。”钟磊轻松地道，“主要是来看看你的伤势好了没有。我看好的差不多了，挺好的。那次为什么跑出窗户啊？”
“我看太阳。”冯一涵目光还是看着电视，冷冷地说。
“看太阳啊？太阳多刺眼啊！”
“我喜欢啊。”
“喜欢啊……听说你那时候玩了一夜的游戏了，累不累？”
“我喜欢啊。”
“是，喜欢，那也会累啊。现在是不是觉得断电了，就应该睡一觉，那么也挺好的，是吧？”
“我不喜欢啊。”说着，似乎是烦了，冯一涵“呼”地起身，然后就向外走去。这一次，他倒是没有跑。
“这么晚了，干嘛去呀？”冯姑妈道。
“我出去玩。”
“这么晚了！”
“我真的很想出去玩。”
钟磊等人见状，连忙道：“我们走，你别出去了。我们这就走了。你自己看电视吧。”
“你们走我也要走。”冯一涵执拗地站在门口。冯姑妈堵着他，他堵着钟磊他们。
“你晚上去哪里啊？”冯姑妈叫道。
“我真的想出去玩。”
冯姑妈堵在门口，唱了红脸白脸，终于让冯一涵悻悻回房，继续看电视。
钟磊和许蓉蓉、刘跃辰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问不下去。
“你休息吧，我们走了啊，拜拜！”钟磊说着，却见冯一涵恍若未闻。
回到了花州之后，钟磊和许蓉蓉联系了梁爱诗，让她帮忙联系了“预防青少年沉迷网络游戏中心”的几位学者，学者们普遍表示这样的事情他们并不鲜见了，很多都是由于家庭原因，像冯一涵（或蒋一涵）的例子就是，父母早年离婚，孩子成了“累赘”，几年来好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利用经济实力较强的母亲的愧疚感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久而久之，就任性且沉迷其中了。
“所以要想治孩子，就先治好家长才行。”一位专家如是说道。
片子就此播出，钟磊他们却并没有想到，数月后，居然传来了冯一涵的死讯。当然这是后话了。
“其实他们玩的根本就不是游戏！”刘跃辰在办公室里评价道，“是寂寞！”
“这话说的很对！”陆震起首先表示赞同，眼睛一斜，发现钟磊不知道哪里去了，“蓉蓉，钟磊呢？”
这是下午时分。上午，钟磊和许蓉蓉出去了一趟，中午在外吃饭，却只有许蓉蓉一人回到办公室。
许蓉蓉小嘴一撇，道：“别提了，在小破饭馆吃饭，结果遇到了一个大叔，那大叔要找什么人，就问钟磊，结果两人就此聊上了！到现在没回来，嗯，估计还在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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