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暗自遗憾,以刚才劫匪的状态,女人质完全有可能逃跑,但是不能对紧张到几乎无力的人质责备求全。
这时,钟磊见尖刀反射得阳光一闪,又见对面大楼三楼的狙击手始终瞄准着劫匪,却不敢贸然开枪,因为劫匪挟持女教师没有片刻的安生,不到迫不得己时,还是不能冒伤害人质的危险。
钟磊眉头一皱,忽然悄悄动身,接近陈江,大家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发疯的劫匪和萎靡的人质,一时间尚无人注意到他。等到有特警注意到时,刚要喊叫,却见钟磊做出“嘘”的手势,然后轻声叫,“陈队?”
陈江一回头,脸露不耐烦,“干嘛?你来干嘛?回去!”
钟磊做出一个手势,又指指太阳,低声道,“镜子。”
“什么?”陈江见钟磊说得古怪,不禁后退几步,低声询问,“什么‘子’?”
“镜子。反光。捂眼。狙击。”钟磊简短地说了八个字。
陈江看了一眼狙击手,秒懂:“我给龙局说说。”说着,向指挥车走去。
钟磊退回到原位。
许蓉蓉低声道:“你刚才在干嘛?说了什么?”
“可能会有一场好戏看。不过……不过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嗯?”
“场面会不太好看。”
“什么意思啊?怎么回事?”刘跃辰也凑过来说道。
“现在不好说。”钟磊指了指楼上的狙击手,“一会儿注意看他的行动。”
“啊?”许蓉蓉有些明白了,“要击毙……”
“嘘!”
此时,那劫匪犹自癫狂地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大吼大叫,一会儿说上帝,一会儿说魔鬼,一会儿说去你妈的,一会儿说‘萨瓦迪卡’,疯人疯语,不可理喻,在他的眼中,面前的特警和围观群众时而变成一群野兽,时而成为原始森林里的妖魔,时而成为外星人,时而成为要来追杀他的仇人……
只是,虽然他的刀刃将怀中的女教师划破了好几道血口,但是始终没有疯到下杀手的地步,更时而叫道,“……你不要怕,我来保护你!这里太危险了,这里都是魔鬼!我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有时候,语气甚至变得温柔下来,“我们就死在这里,好不好?答应我吧。我爱你啊!”不过,温柔的时候不多,“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就喜欢我的钱!你就嫌弃我没有钱!现在我有了!***!你也该死!……”
警方这时候已经查明了劫匪的身份,姓蔡,二十三岁,只不过令人有些意外的是,他怀中挟持为人质的姓孟的女教师,据知情人说,正是这姓蔡的前女友。
“这么说来,他是有私仇啊。知道被我们追,跑到了学校里,私仇旧恨一起来。”陈江道,“龙局,你觉得用镜子怎么样?”
龙局稳坐如山,只是眉头紧锁,“先去准备吧。然后看情况。”
无论如何,在群众跟前狙击击毙其实不是上佳选择,此时劫匪靠墙,容易发生跳弹意外。陈江先出去准备去了。
龙局原本的打算是,尽量让蔡姓男子情绪稳定下来,好好沟通,让他主动交出人质。可是,一来这男子吸毒后出现了幻觉,大呼小叫,精神亢奋,类似他这种状况,会长时间地兴奋下去,有的甚至能持续十几个小时!二来被挟持的人是他的前女友,若是普通女子的话,他无怨无仇,兴许能饶了人质一命,不过人质既然是前女友,情况会如何发展实在是不好说。
果然,谈判专家根本和蔡姓男子无法沟通。
而接下来,事件的发展有些大大出乎警方和围观者的意料了!
这倒不是有什么奇变横生之事,而是蔡姓劫匪好像脑子忽然清醒了一样,看着周围的群众,忽然哈哈大笑,然后又看了看怀中的孟姓前女友,忽然疯笑道:“嘿嘿嘿……我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
周围人都静静地看着,哪里会回答他的话?
蔡姓劫匪脸色愠怒:“怎么?是不是很漂亮啊?!是不是!你们***回答我!”
看见蔡姓劫匪如此激动,似乎周围的人再不回答,他就会动手伤人,于是陈队首先喊了一声:“是啊!你女朋友特别漂亮,放了她吧。”
周围群众登时七嘴八舌:“不错!”“你女朋友很漂亮!”“非常好看!放了她!”“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舍得吗?”
此刻,围观群众并不知道孟姓女教师真的就是这劫匪的前女友,只当做是劫匪将女人质认作了女朋友。不过为了稳住他的情绪,大家的回答十分一致,一边夸,一边劝,连钟磊、许蓉蓉和刘跃辰、陆震起都喊叫起来。
那蔡姓劫匪“嘿嘿嘿”地笑着,笑得十分得意:“我今天就和她……结婚!”
“好啊!”陈江道,“婚礼在哪举行啊?我们去喝喜酒!”
“对对,喝喜酒去!”周围人有些哭笑不得地起哄。
“在这儿!”蔡姓劫匪叫道,“我和她,结婚了!你们就是见证人!给我请一个牧师来!”
“你看我行不行啊?”陈江道。
“随便哪个牧师都行。”
“我就是牧师。”
“你来。”
陈江上前走了几步。
“停!别过来!”蔡姓劫匪喊道。
“那我过去呢,还是回去呢?还是停在这儿呢?你说罢。”
“你说。”
“你说的算。我说的不算。”
“你说……”
“你不说,我不知道……”
“我***让你说!说!说!”蔡姓劫匪忽然连声怒喝,吓得周围人都不敢吱声了。
陈江也不敢乱说话,警惕地盯着他,原地不动。
蔡姓劫匪面红耳赤,目光闪烁,显得情绪激荡至极:“快说呀!”
陈江刚想手“我说什么呀”旋即想到,“哦,他说让我说这个……”便想了想,道:“今天,我们共同见证……你叫啥?”
“继续说!”
“共同见证……这个男的,和这个女的,的婚礼!”
周围群众们想笑又不敢大声笑出声来。蔡姓劫匪怀中的孟老师一直低着头,泪珠滴滴滴落。
陈江继续道:“喂,你这个男的,愿意不愿意娶这个女的为妻?无论她是否愿意……”
“你他妈问错了!”蔡姓男子叫道,“应该先问她!”
“好。”陈江也有点哭笑不得,“那我先问她。这个女的,你愿意不愿意,嫁给这个男的,无论他是不是吸毒的……是不是挟持了你,是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是不是像疯子一样地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别他妈说了!”蔡姓男子一开始在听到“是不是吸毒”的时候,忽然神情一凛,紧接着是一阵愧疚之色浮上脸面,而陈江察言观色,看见他这愧疚的脸,方才敢说后面的话,这时见刺激到了他,便即住口不说了。
“你说错了!你重新说!应该是,‘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能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直到永远吗?’能吗?”
围观群众的数百双眼睛一起看向他怀中的女人。
女人的脸蛋被散落的头发遮住,看不见什么表情。
蔡姓劫匪的刀忽然往她的脖子上轻轻一划,声音凄苦:“你不愿意?”
“我可以不愿意吗?”这女子忽然大声说道,“我不愿意你愿意吗?我不愿意!”
围观众人听了,心中顿时一紧,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这么说,无疑会刺激到他,都是手里捏了一把汗。有些人连声叹息,觉得这闺女也太不知道变通了,为什么不先保住自己性命呢?
而实际上,这个女人知道自己这个前男友的脾气,知道他今番根本没有打算活着,适才反复地念叨着“死在这里好不好”,就是已经起了杀心,不过他似乎觉得光是一杀了之,不够“名正言顺”,于是居然突发奇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结成伉俪,再同去西天。
在蔡姓劫匪看来,这是殉情。但是在孟姓女子看来,这岂不是枉死了?
所以尽管知道自己说“不愿意”会面临极大的风险,但是这“不愿意”还是要喊出来,免得自己违心而死,岂不冤到家了!
“你们都听好了,我不愿意嫁给他!你要杀就杀!我不怕你!”孟姓女子尽管喊着,却没有剧烈挣扎,因为刀刃架在喉咙上,自己一动,肌肤便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口来。
“*你妈!”蔡姓劫匪叫道,拿着尖刀的手在微微发颤,眼看着就要划下去!“不行!你必须嫁给我!必须!你说你要嫁给我,说!”
女子执拗不言。
“呀!”蔡姓劫匪忽然怒吼,然后声音蓦地转冷,“是不是你现在的男人在这里?他是谁?站出来!”
说着,瞪起可怕的眼睛向围观的人看来。围观群众都纷纷躲避他的目光,害怕刺激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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