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泽还是第一次从正门进入荣国府。
王熙凤的院落在后面,以往他进进出出都是走的后门。
荣国府的大门面阔三间,通体朱红大色。上挂‘敕造荣国府’的匾额。
正常情况下,除了皇帝亲自前来,又或者是接圣旨,正门是绝对不会开的。
进出的话,得走东西角门。
整个府邸分中,东,西三路,每一路都是五进四合院。
院内富丽堂皇,轩昂壮丽。雕梁画栋,建筑雄伟。佳木成荫,花草遍地。
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各处院落,都是极为出色。
一路走来李云泽看的颔首点头,这荣国府的确是不错,只是还比不上江南园林。
来到荣禧堂,进入堂屋抬头迎面先看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三个字‘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
堂屋内两排黄花梨木椅子上,已然坐满了人。
除了高坐的贾母之外,就是贾政贾赦这等贾府头面人物,还有就是京中来访勋贵。
见过礼,那边忠靖侯史鼎就阴阳怪气的斜眼扫过来“琏二,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咱们从上午等到现在,灌了一肚子茶水了。”
右手第一位的北郡王水溶,笑吟吟的摆手示意“无需如此,琏兄弟必然是有要事处置。”
水溶的心思很简单,这是一个打击皇帝威信的好机会。
而李云泽,就是这次行事的关键所在。
堂内除了贾母,还有服侍贾母的鸳鸯之外,再无一个女子。
不过再往后的屏风那边,身影绰绰,不时传来环佩声响,很明显都躲那儿听消息。
这也是贾母带头,弄出来的老贾家的老传统了。
换做贾源贾演,乃至于贾代善时期,谁敢?
左手边第一位的贾赦,目光不善的瞪着李云泽“听闻你弄到了一大笔银子?还不快快交出来。”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神态各异。
勋贵们面露轻视之色,大家伙在这里谈正事,你这家伙居然只想着银子,真是羞与尔等为伍。
贾母也是面色难看的很,眼睛里只有银子的大儿子,可算是把贾家的脸面给丢在了众勋贵的脚底下。
“你闭嘴!”贾母怒目呵斥,一句话就让贾赦成了唯唯诺诺的鹌鹑。
呵斥了丢人现眼的玩意,贾母转首看向李云泽“说说看,家中这么多人都在等你,你是忙个什么事儿。”
“忙着要银子。”李云泽随口回应。
“什么银子?”
“梁怀仁退了一万两银子的本金。”
“你究竟是在说甚?”贾母表示自己听的一头雾水“什么银子,什么本金的。”
环顾四周找了张椅子坐下,接着端起了茶碗喝上一口。之后李云泽才慢悠悠的开口“老实说了吧,这次的事情只能是这样算了。”
‘啪!’
早就看李云泽不顺眼的史鼎,用力一拍扶手“你这说什么糊话!珍兄弟可是把命都给丢了,你居然说算了...”
“这是为了西府的爵位!”
眼看着众人要发飙,李云泽一句话就让他们安静下来。
对于勋贵们来说,再无什么能比祖宗传下来的爵位更加重要了。
“珍大哥暗地里跟大司马做生意,你们知道是什么生意吗?”好整以暇的李云泽,编故事编的跟真的似的“他们往辽地运粮啊!”
辽地为女真所占,卖粮食过去,别说是爵位了,整个家族都得陪着下去载歌载舞。
众人神色精彩而又古怪,仿佛是在听天书。
“昨夜珍大哥说是有好生意要照顾我,就请我去了醉月楼,见了那位梁怀仁。”
“谁知他们说的居然是往辽地卖粮如此大凶险之事,之后还因为分钱不均,珍大哥指责梁家吞了款子就闹腾起来,这才有了之后争执之下摔下楼之事。”
李云泽轻叹口气“我之所以现在才回来,一是因为三司叫过去作证,二是去见了大司马,拿回珍大哥之前投进去的本钱。”
“这事儿正要是捅了出去,宁府的爵位肯定没了。”
这番故事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剧情,有波澜。咋听进去,非常之合理。
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去找梁怀仁父子对质,询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勋贵们面面相觑,原本想要逼迫李云泽咬死梁怀仁,进而打击梁二河的计划,没办法再进行了。
按照李云泽的说辞,逼他咬死梁怀仁,那就是逼着人家把事情都抖出来,拖着贾家一起下水。
事关爵位,什么样的关系都没用。
总不能为了对付梁二河,让贾家把西府的爵位给丢了吧。
想明白了这些的水溶,当即起身向着贾母行礼“此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小王先行告退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去抓梁二河往辽地运粮的把柄,这可比梁怀仁的事情严重的多,也有用的多。
甚至于,水溶心头还有些后悔,早知道那贾珍如此大胆,就应该早早将其拉入核心之中才是,真是可惜了。
等到勋贵们告辞离开,这边贾赦却是疑惑不解“那大侄子,居然有如此胆气做这等生意?”
垂下眼睑的李云泽拨弄着茶碗盖‘你的胆子可比贾珍大得多,敢往关外走私兵器甲胄。’
“怎会是这样。”贾母捂着额头连声叹气,随即正色嘱咐“谁都不许说出去!”
‘说出去也没事,反正谁也查不到证据,因为原本就没有。’
李云泽起身,扫了眼那边的屏风“我先去把银两送还给蓉哥儿。”
贾赦有心阻拦,可贾母当面他实在是不敢。只能是祈祷李云泽别那么傻,真把所有银子都给出去,怎么也得给他留一半。
来到宁国府,这里已然是连哭丧的人都给安排好了。
一路上府中上下,真没见到几个悲容凄哭的,要说真正伤心的,估摸着只有尤氏了。
贾蓉居然没在堂中守灵,遍寻不获一路来到会芳园,这才于厢房之中找到了正在哼着小曲饮着酒的贾蓉。
见到李云泽进来,贾蓉大惊失色。
慌忙将手中的酒杯扔掉,手忙脚乱的将孝白戴在头上。
“别装了。”李云泽迈步走到贾蓉身边,抬手就是一个大比兜过去。
“珍大哥尸骨未寒,你却在这儿饮酒作乐,你还是人吗!”
面对李云泽义正严词的训斥,贾蓉干脆跪下抱腿“二叔,是我错了,还请二叔饶恕则个。”
在礼教时代里,贾蓉的所作所为那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一个不孝的帽子压过去,立马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抬腿踹开,李云泽坐下拿起了酒壶“你也是心大,不知道在外面放个小厮望风?”
“啊?”发了会呆的贾蓉,很快就醒悟过来。
他急忙取来一个新酒杯,放在李云泽的面前,接过酒壶斟酒“二叔...”
端着酒杯在手中把玩的李云泽,似笑非笑的看着满脸讨好之色的贾蓉“你想不想继承宁国爵位?”
这话把贾蓉给说楞了“二叔,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这宁国的爵位自然是我来继承才是。”
“嘿。”李云泽睥睨一瞥“珍大哥可不只有儿子,他还有老子呢。玄真观那位,可还在呢。若是他出面,自然是指谁承爵就是谁。”
听闻这话,贾蓉如遭雷击。
贾珍的父亲是贾敬,曾经考中过进士,却一心喜修道,在都外玄真观修炼。
平日里自然是对俗世不闻不问,可现在宁国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难道还真的是修了绝情道不成。
以贾敬的身份来说,那还真是他点谁就是谁。
“二叔...”容貌俊美的贾蓉,空有好看的皮囊,内里却是个十足的草包。焦急的哀求“还请二叔指点迷津。”
他也不想想贾敬就他这么一个孙子,怎么可能把爵位给别人。
“此事到也不难。”一口抽干杯中酒的李云泽,笑吟吟的指点“你只要展现出你的孝道就行。”
急忙再度为李云泽斟酒的贾蓉,还是疑惑不解“如何展现?”
“珍大哥乃是被那梁怀仁所害,难道这事儿就没个说法?别人可以当做不知道,可你是珍大哥之子,岂能没有表示。”
李云泽非常自然的给贾蓉挖坑“你只要当众宣布,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绝对不会饶过那梁怀仁就行。”
“二叔。”贾蓉满脸为难“那梁怀仁乃是大司马之子,我...”
看着贾蓉如此窝囊的样子,李云泽心头鄙夷,不过脸上却是笑容更盛“只是说说而已,表明态度即可。难道你还真能拿出一万两银子去取那梁怀仁性命不成。只要如此,这般这般...”
“是,是。二叔所言甚是,请酒。”
隔日,诸多亲朋好友宗族中人来到宁国府吊唁,就连在那在玄真观修炼的贾敬,得到消息都回来了。
扮演孝子的贾蓉,接到了李云泽的眼色。
再看看诸多围着贾敬转悠的族人,贾蓉一咬牙一跺脚,干脆的爬了起来。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当众大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贾蓉立誓必除那梁怀仁为父报仇!天下豪杰愿有为贾蓉报仇者,愿以白银万两相赠!”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三司会审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众人都知道那梁怀仁仅仅是判了流放三年而已。
现在贾蓉来上这么一出,众人纷纷赞赏,表示他贾蓉还真是贾珍的好儿子。
就连穿着道袍的贾敬,也是微笑着颔首捋须。
一片喧哗之中,面带笑容的李云泽缓缓退了出去。
回到现代世界香格里拉酒店的套房内,李云泽喊来了管家托尼。
“我想学动力滑翔伞,帮我找俱乐部还有最好的教练。”
“如您所愿,李先生。”
在现代世界里,李云泽花费三天的时间学会了动力滑翔伞,并且购买了两套装备。
回到红楼梦世界,李云泽动身去了城门外为梁怀仁送行。
被打了一百杖的梁怀仁,活蹦乱跳的与一众酒肉朋友们告别,还信誓旦旦的表示,等自己回来之后一定要请大家好生高乐。
看着在衙役与梁家仆役陪同下,逐渐远去的梁怀仁。
李云泽轻声低语“好兄弟你想多了,你回不来了。”
当天夜里,永乐坊的百姓们都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嗡嗡~~~’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