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洞窟里。
曲妗觉得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烫,意识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不会发烧了吧?
她看了看湿漉漉的衣服,顿时头疼。
现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发烧可是最难办的了。因为不确定斯利帝国的那些士兵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与白雪不见了,然后寻找过来又需要不少时间。
期间如果陷入沉睡,让那些刺客率先找到她们、或者是被野兽看到,都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曲妗担心自己的病情会愈发严重,所以赶忙拉开裙子的拉链。
她里面是有穿一层束胸里衣的,不必担心走光问题。
就在她独自忙碌的时候。
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白雪有什么异样。
外面的雷声愈发响亮,伴随而来的便是白雪愈发猩红的双眼,他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视线不由自主地就定格在王后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玉颈上。
他想喝血...
为什么?
他只对埃琳娜的血有过渴求。
但只要她不受伤,那么他就可以抑制住体内对鲜血的渴望。而且,他直到现在都没有闻到埃琳娜鲜血的香甜气味,为什么他还是想要咬她....
—
曲妗刚费劲的将拉链拉开。
下一刻她的肩膀就被人抓住了,力气极重,不用看都知道那一片肌肤肯定泛红,她疼得“嘶”了声,不等看清到底是什么混蛋,她就被死死按在了墙上。
白雪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双眼泛着猩红的暗光,直勾勾盯着她的脖子看,那副疯狂带着莫名渴求的模样、阴郁诡谲得瘆人。
“给我...血。”
她慢慢说着,声音压得极低,微张开露出的一对尖牙在黑暗中闪着森冷的光。
眼看白雪就要一口咬上来。
曲妗吓得惊呼一声,慌乱无主之下连忙掏出匕首,用极快的速度在她的胳膊上划了道口子。
鲜血顺着那道伤口汨汨而下,可白雪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抓着她肩膀的力道一点也没有松懈。
反倒是她自己疼得眼泪不断往外掉,她看着胳膊上慢慢出现的一道红痕,内心满是委屈愤恨。
又是那个该死的疼痛同步。
**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风不断。
一时没有雷鸣电闪,洞窟里满是黑暗。
年轻貌美的王后被抓住双肩控制在墙上,她挣脱不开,看着那与黑袍怪别无二致的猩红双眼,立马就联想到了半个月前被咬时的那种尖锐刺痛,这简直比打针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想到这里,曲妗更怕了,惨白这一张小脸就用哭腔说:“你是想要血对不对?我给你血喝,你能不能别咬我....”
她自然是知道如何将伤害最小化的。
被活活的咬一口;
和手指破点小伤;
她当然会选择后者。
像是为了证明诚意,曲妗忍着疼痛,忙用匕首在指尖划了一道口子。
白雪整个人都处于非常混沌的状态,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咬她,喝血’,他讨厌这种心神被控制住的感觉,可当鲜红的血珠从王后的指尖冒出来时,那阵独特浓烈到叫人无法抗拒的芳香却让他忍不住再次抛去理智。
不等王后颤巍巍的将手指递过来,他就迫不及待的率先凑过去,一口含住她的手指。
当满是香甜气息的鲜血润过喉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涌现,身为吸血鬼全身冰冷的血液此刻像被一把火点燃。
好甜,好香....
不够喝。
他还想要更多的鲜血。
他猩红的瞳孔像猫一般竖起,满是渗人的如同野兽,他用尖牙用力一咬,伴随着埃琳娜的痛呼,更多的鲜血就从她的指尖流了出来,他大口大口吞咽着。
他更不满足了,双眼慢慢抬起,自下而上紧紧盯着那细嫩如冬雪的脖颈,嗓间发出嘶哑难听的如同动物渴求食物一样的哼声,随之便一下扑上去,死死地咬住王后的脖子。
她拿着小刀不断往他身上割去,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吸血。
**
等曲妗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王宫。
她满身冷汗的躺在床上,看着镶嵌着各种宝石珍珠的床顶,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去摸自己的脖子。
没有伤口....
她坐起身喘着气,眼底满是惊惶。
不可能。
她记得一清二楚,那天她明明就是被白雪咬住了脖子....
她没被咬死?
没多久,殿门就被敲响了,是维维安,她看向曲妗的面色带着莫名其妙的可惜:“王后殿下,您醒了?”
曲妗紧紧攥着手:“发生了什么。”
“您与白雪公主在狩猎途中被歹人袭击,受伤严重,至今已经昏迷五天了。”
五天?
“白雪呢?”她紧紧盯着维维安,希望从她的神色中探查出什么。
可惜。
什么都没有。
“公主虽然也受了不少折磨,但都是皮肉外伤,早就恢复了。”
维维安说她昏迷五天、五天没有进食,所以要出去给她拿一些易消化的食物来,在殿门重新关上后,曲妗就开始垂着脑袋深思。
白雪和黑袍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都有一对尖牙。
眼睛会变成红色。
爱喝血....
曲妗还没想出什么头绪,就有一道极轻的敲门声响起。
维维安回来的这么快?
“请进。”
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重新关上,一道极慢的脚步声缓缓朝她靠近。
曲妗微微蹙眉。
这脚步声跟维维安很不一样,维维安仗着自己是侍女长,连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走路的声音极大,且很快。
曲妗将床幔掀开一些,就瞧见床外三米的地方正站着一道颀长的纤弱身影。
是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漂亮少女,一头秀发如黑色瀑布般倾泻全身,黑宝石一般的眼眸里装着满满当当的担忧和悔意。
是....
白雪。
曲妗登时响起被咬住脖子时那种疼痛感,她下意识的就拿起枕头去砸白雪。
少女不躲不闪,依旧站在原地垂着纤长的眼睫:“母后...我是来跟您道歉的。”
曲妗感受着枕头砸在脑袋上的闷痛,她更生气了,美目微瞪:“你给我出去!”
白雪轻颤着眼睫落下泪珠:“母后,请您听白雪解释,那天白雪真不是有意的,您要是气不过,白雪这就还给您。”
说着,白雪就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心重重划了一道口子。
看着汨汨而下的鲜血,他没有感知到任何疼痛,低低垂下的眼睫将他冷漠的乌眸完全遮住,他正思考着要说什么来继续哄骗这位好欺负的母后,不料一阵痛呼声就从床幔后面响起。
不知是牵扯到了伤口还是如何,她的眼眸里就积起氤氲,她凶狠无比的瞪着他,银牙紧咬:“混蛋,你在做什么。”
“在偿还母后...”
他这句话说完,肉眼可见的他亲爱的母后更生气了,她红着眼眶瞪了他好几眼,几次张口想要怒骂他都忍了下去,然后暴躁地掀开被子下床,就开始在房间搜索着。
找到一个医药箱。
态度极其不好的拉着他坐下,然后给他包扎伤口。
她上药的时候动作很轻很轻....
白雪薄唇微抿。
即使当着她的面,亲自咬她,她也依旧会心疼他吗?
等药上好后,曲妗忍下心里的不爽:“白雪我警告你,以后不准让别人伤害你,同时你自己也不准,总之就是,你不准受伤!”
白雪乖巧应下,随之便垂下脑袋用小小的声音说:“母后,您就不想知道白雪为什么会咬您吗?”
曲妗眯着眼睛打量她:“你想说?”
白雪娇娇软软的笑了一下,很可爱,又带些美艳:“您是这座王宫里对白雪最好的人,所以白雪的一切秘密都想告诉您。”
曲妗挑了挑眉,示意继续说下去。
“母后,您知道白雪的生母吗?”
“她是吸血鬼。”
听到‘吸血鬼’三个字,曲妗下意识颤了下。
她害怕疼。
更害怕被咬的同时被吸血....
那种感觉真的是无力极了,眼睁睁感受着全身的力量流失,而且血液失去过后,她会很长时间都处于什么都提不起力气的状态。
“我是人类与吸血鬼的孩子。”白雪语气低落:“父王担心我会跟母亲一样以吸血为生,所以就不希望我跟任何人交流,把我丢在花园的东南角,任由我自生自灭。”
“可是我从来没有对鲜血有过任何的渴求,就算是动物的血液也是如此。”
“所以一开始我也非常的怨恨父王,认为是他的偏见导致我如此不幸,可直到五天前,我完全无法克制自己去伤害了您,才知道父王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就是...一个怪物。”
说到这里,白雪抬起眼睫,露出一双被雨水冲刷过的干净眼眸,里面带着祈求:“白雪可以拔掉牙齿,不会伤害您的,求求您了母后,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吧,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关心我。”
曲妗垂下视线。
按照白雪所说,黑袍怪也是一个吸血鬼。
这童话位面无奇不有,既然有吸血鬼,就不可能只有一只,可见白雪与黑袍怪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而且那天狩猎的情况十分可疑。
经过她的观察,维维安很有可能是女巫师的人,女巫师发现她是穿越者后,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她,那么最方便的就是在这次狩猎中行动。
那些杀手在追捕她们的时候,好几次明明都可以将她和白雪杀了,却收了手,一副想将她们逼进特定地方的样子。
可见白雪之所以突然觉醒吸血鬼的血脉,就是女巫师在搞鬼。
所以白雪是无辜的。
只是被不小心卷进她和女巫师之间的斗争里。
曲妗妥协的叹了口气:“即使是半个吸血鬼,一旦开了荤,你是不是也要每天都喝血。”
眼下的情况,她也无法将白雪丢开。
因为有那个该死的痛觉同步。
白雪水眸发亮,似乎听出了曲妗话里的担忧:“虽然的确如此,但白雪可以忍住的,我现在就可以将尖牙拔掉,绝对不会伤害您的。”
他话里真诚,尽心演着早就预料到的戏。
按照他的设想,这位王后肯定会感动至极,然后拒绝他拔掉牙齿,依旧会把他这个危险留在身边,以为给他喝一点动物的血液,她就可以绝对的安全。
不想——
那位王后直接在自己指尖用力咬了一口,鲜红的血珠涌出,她红着眼睛将手指递到他的唇边,强忍着哭腔用警告的语气说:“我可以给你血喝,但你不准主动咬我。也不准去伤害别人,动物也不行。”
说完,她似乎觉得还不够。
又加了句——
“即使你忍不住,告诉我就行,不准主动咬我。”
白雪愣怔了下,下意识地就将王后的手指含入口中。
独属于埃琳娜带着芳香的血液滑过喉咙,让白雪体内属于吸血鬼的血脉再次觉醒,几乎本能地就露出尖牙,在王后指尖用力咬了一口,让那鲜血流得更欢更快。
王后顿时吃痛,连忙就要缩回手,却不想手指被咬得很紧。
她怒瞪过来。
白雪顿时回神,连忙松口,在那手指抽离口中之前,还贪恋似的追过去将余下的鲜血舔舐干净。
曲妗看着手指上的压印,再也忍不住气愤:“你干什么!我刚才说的话你没记住吗!”
白雪漆黑的眼睫刷下来,她的呼吸因为刚才尝到鲜血而有些急促,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显得委屈和歉意:“抱歉母后....”
实际上,是在强忍着一把将王后按倒在地,咬在她脖子上吸血的冲动。
看着白雪那副可怜无辜的样子,曲妗有些心软,她冷哼一声站起来:“如果明天喝血的时候还这样不听话,我以后都不给你喝了。”
顿了顿,她又警告:“当然,你也别想喝别人的!”
**
曲妗早就看维维安不顺眼了。
尤其在知道维维安是女巫师的人后。
留着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实在不利。她再次面见国王时,故意说了许多维维安的坏话,还意有所指她跟女巫师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国王生性多疑,果然不悦。
他的神色是从所未有的低沉。
结合曲妗的话,将维维安平日里的举动不断放大,越发觉得维维安的目的不纯,片刻后就同意将维维安换下来。
只是他的话很意味深长:“我亲爱的埃琳娜,维维安做得的确不好,是该给一些惩戒了。从今往后你的身边将会有新的随侍,只是...不知你觉得白雪怎样,那孩子晚上有没有对你做很特别的事情呢?”
曲妗眼睛微眯:“如果我说不喜欢白雪,陛下您就会将白雪从我的宫殿调走吗?”
“不会。”
“所以陛下问这些问题,有必要吗?埃琳娜身体不适,先告退了。”曲妗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可她心里却很雀跃。
因为国王这样的人,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算计到他头上的,她这样做,算是让女巫师跟国王生了芥蒂。
维维安走后。
宫殿里的侍女们便群龙无首,不知道该听谁的。
她按照原计划,给予那些侍女们小恩小惠,尤其是给她们每人一把做工精细的折扇后,这种‘以她命令为主’的趋势就出现了。
但曲妗并不想一口吃个大胖子,妄想将整个宫殿数十名侍女的心都扭转到她这边,因为多的是那种表面尊敬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
所以她仔细观察了许多天,最后选定了两名侍女。
一名叫沃伦。
一名叫克兰。
接下来所有的小恩小惠,都集中在给予这两人。
尤其是在帮她们解决家中的一些困难后,这两个小姑娘就更加忠心不二了。
*
夜间。
王后的寝宫里,夜明珠散着洁白的光晕,王后将全身都浸泡在浴桶里,周身漂浮着新鲜采摘的玫瑰花瓣,清香醉人。
突然——
她察觉到手臂一阵尖锐疼痛。
连忙抬起胳膊去看,只见左臂慢慢出现一道红色伤痕,长约两分米,正不断散着刺痛,似乎被是什么利器所伤,直疼得她几乎要掉眼泪。
曲妗随手披了件衣袍,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拿了药罐往隔壁耳房跑去。
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入,却发现里面居空无一人。
白雪去哪了?
她急得找了一圈。
“嘶....”
胳膊处好像又多了一道伤口,曲妗病急乱投医,直接拿着药罐就往左臂的红痕上倒去,却没有一点缓解。
是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些药必须要撒在白雪受伤的地方,她才可以缓解疼痛啊混蛋!
**
宫殿外。
夜色如墨,漆黑一片。
维维安被国王派来最底层的地方,负责洗碗。
以前被她欺压的侍女一个个都找上门来看她笑话,导致她直到晚上都没有将今天的碗洗完。
她知道,这辈子都别再想得到国王和巫师的重用了。
因为她是个废棋。
她从一开始就是巫师的人,被巫师派到国王身边,一开始的任务是监督国王;
续续得到了国王的信任后,她又被国王派去王后身边监视。
突然。
她听到一阵嘶哑难听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维维安。”
维维安一阵哆嗦,连忙回头去看。
只见身后十米外,正站着一道黑影,他穿着黑袍,兜帽遮住脸,只露出弧度分明的下颌。他白到病态的手正紧握着一把镰刀,镰刀擦地,随着他的走动,冒出火花。
维维安顿时吓得手里的碗具摔了一地,她满眼惊恐慢慢后退:“你...你是谁!别过来!”
那个黑袍人低低笑了声,挥动镰刀就朝她砍来。
维维安尖叫,就将碗具的碎片朝黑袍人砸去——
可在碗具将黑袍人的胳膊划烂的瞬间,她的脑袋也咕噜噜滚到了地上,失去头颅的身体摇摇晃晃几下,也摔在了血泊里。
黑袍人一脚踩在维维安死不瞑目的脑袋上,他抬起受伤的手臂,放在唇边吸吮鲜血。
声音不复低哑,有些清润,却依旧冰冷:
“维维安。”
“女巫师的人,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就要准备好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