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死后的余波快速消退。
影响之小甚至都没让整个东安县有多大动静。
苏良自姬康走后,便一直往返于两乡。
修炼、日常巡游、遂愿、监工……
每天深入了解一位女鬼。
但这些女鬼一个个只解风情,不通俗务。
导致草庙乡的土地庙虽然落成,但土地婆的位子却悬而未决。
无奈的苏良只得重金悬赏……
倒是俞岚比苏良还着急。
多次催促苏良尽早定下。
也省得她两处土地庙来回跑。
在苏良当众定了她的“大奶奶”位份后,她已然处处替苏良考虑。
日子依然咸鱼。
不过比之前多了精彩。
眨眼深秋,又是月底点卯日。
依例,苏良得去东安县城隍处参加月底“总结会议”。
苏良毫不担心。
反正他两乡业绩做得出色。
挨骂也轮不到他。
沟子乡香火有所下降,也在两千一百多。
其中居然有五百来自于治下亭土地的“引流”。
草庙乡因为是新庙初成,再加上苏良当众显圣,香火旺盛,达到了四千三百多!
这得益于邓六、傩四不遗余力的游走、托梦。
对于这种能力强,又忠心的下属,苏良直接给他们两个一人奖励了200香火!
其他土地,也各有二十到一百不等的香火奖励。
四千多发了“奖金”之后,到他手里的,还有三千多。
当领导的快乐,苏良现在是越来感触越深了。
但当下属的话……
“也不知道新领导怎么样。”
苏良收到一个陌生声音的召唤令之后,交待了俞岚,跨上火豺悠哉游哉往城隍庙而去。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草木招摇,猿猴相追。
秋后山中颜色多样,影影绰绰,十分炫目。
更有不知名白鸟一颈朝天,宛如凌波仙子。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这样景致,世间少有。
苏良驻足细细观赏。
此时的他,身边没有鬼差,没有女鬼。
俨然一个真正游客。
反正每次都是人齐了才能开始,他也不着急。
“苏兄,苏兄!”
呼唤声打断了苏良的兴致。
杨旦,这个倒霉催的。
苏良来了火气。
到现在这货都没还他那一千香火!
若不是黄将军最近一个多月都在两乡之间往返还愿。
他高低得把黄将军放回烟竹窝催债。
“原来是杨兄,你好啊。”
苏良皮笑肉不笑。
“托苏兄的福,还好。”
“嗯,看气色确实不错,想来最近山中没什么小妖作祟吧?”
“托苏兄的福,没有。”
“唉,这次来时,黄将军还说十分想念杨兄,想来叙叙旧呢。”
“黄将军?”
杨旦恍然,一拍脑袋,“嗐,看我这记性。”
“苏兄我还欠你一千香火对吧……”
苏良微笑摆手:“不着急,不着急。”
杨旦满脸感动:“瞧瞧,还得是我苏兄,我正打算跟你说来着,下月一定还你。”
苏良:“……”
老子就客气客气,你他娘的是真不客气啊!
他已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必须放黄将军几天假。
让它跟杨旦好好叙叙旧。
杨旦四下瞥了一眼,神神秘秘地说:“苏兄,你知道吗,城隍爷走了!”
苏良点头:“知道啊,说是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屁,他是得罪什么人了,被撸下去了!”
“哦?”
苏良满脸惊讶。
心底还是很期待的。
城隍“消失”的原因越玄乎,就跟他越没关系。
在苏良期待、求解答的目光中,杨旦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压低声音道:“还记得上次的陆判不,就是他拿的城隍爷……”
苏良瞬间失去了兴趣。
这种缺乏想象力的小道消息,还不如在东安县里花一个大子听八段的瞎子李唱得精彩。
“哎哎,苏兄,你不信?”
苏良冷哼:“明显是假的,谁信谁傻帽!”
“你还别不信!”
杨旦一副要给苏良掰直的架势,“这可是我从顾南风里打探来的消息。”
“而且我还知道,新城隍是谁。”
“新城隍?”
苏良耳朵一动。
这他还真想知道。
“正是,而且这位新城隍来头可不小呢。”
苏良心道,这不废话么。
新领导只要是空降的,不是本事硬,就是后台硬。
但他话里还是给足了杨旦面子。
“哦,你知道新城隍来自哪里?”
杨旦往北指了指。
苏良疑惑看着他。
杨旦叹气:“舜皇山,县土地。”
“什么!”
苏良心底一凛。
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县土地跟县城隍的关系,相当于县委书记跟县长。
简而言之,就是县土地是正职。
城隍是副职。
一般来说,县土地管大方向。
城隍管具体实施。
而东安县的县土地公一直深居简出,直接搬到了舜皇山去跟山神做起了邻居。
因为他一直“隐身”,导致整个东安的土地都快忘了还有县土地爷。
甚至在张定芳死了,苏良都自动忽略了县土地这个与世无争的“大领导”。
不然的话,阴司姬康到他的土地庙时,连永州城隍都来了。
他一个县土地不来?
最关键的,是他常年住在舜皇山。
舜皇山上有个姚老爷!
这个姚老爷,又是帮城隍爷挡事的存在。
苏良心生警醒。
这个县土地,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坦白说,他对这个县土地,还真的不了解。
因为他对上任“苏良”的记忆是一丝也无。
不然也不至于被骂了半年不敢顶一句嘴——就是怕自己哪一点表现出异样了,被人发觉。
他对县土地的了解就是姓尹,常年住在舜皇山。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杨兄,这个县土地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杨旦神秘说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你保证……”
苏良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杨旦赶忙跟上:“苏兄,苏兄!”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苏兄,别,我说!”
“县土地叫什么,谁也不知道。但顾南风说县老爷祖上有人……跟姚老爷家祖上认识!”
“卧槽!”
苏良差点骂出声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俩不会穿一条裤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