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的一番话,让土行孙心思活络起来。
他本不是耐得住山中寂寞的人,不然也不会被申公公一句“享人间富贵”就被勾下山了。
他摇头道:“我已经有了师傅,不能改投你门下了。”
“就在你手下做个土地门人吧。”
苏良没再强求。
土行孙分明是被自己师傅坑怕了,心底对“师傅”二字已经产生抵触了。
“也罢……”
苏良收起笑容,抬手掣出一令,“自此以后,你,土行孙……”
“等等,老爷!”
“怎么了?”
“我既然知道本姓王,我想改回王姓。”
苏良点头:“本该如此,自此以后你就叫王行孙。”
“老爷?”
“嗯?”
“可不可以连名字一起改?”
“王二?王二小?”
“额……算了,还是叫王行孙吧。”
“好!”
苏良一令叩在王行孙头上,“自此以后,你,王行孙,为我土地门下巡山将军,可往宁远、全州两地往来巡查。”
“暂入妖差行列,每月享两百香火,多劳多得……”
说着,他又祭出回春术,拍在王行孙头顶。
只见王行孙瘦小的身体竟似枯木逢春,再次生长起来。
王行孙激动不已,连连大叫:“老爷,老爷!”
他之所以甘心待在山里跟着惧留孙修行,一路走来又专挑山野小道走,主要原因就是他自知侏儒,相貌丑陋。
吓着别人是小事。
他实在受不了别人异样眼光。
他清楚记得,山中野狗、野猪第一次见了他,都吓了一跳。
如今刚答应进土地庙,苏良就施展神通,让他再次发育,他如何不激动?
“等我长高了,我一定要去人间坊市好好逛一逛,吃一顿!”
“我要娶媳妇,娶十个八个的,不嫌多……”
“每天晚上都换人,不重样的……嗯,也得歇两天。”
王行孙忍不住想要放声长啸。
他跟着惧留孙这么久,也不见师傅帮他改造形貌。
没想到才拜苏良门下,就有这等好事!
如今看来,要么是他师傅本事不济。
要么就是惧留孙有这本事,却压根不想帮他。
想想也是,左右都是一个要替身应劫的人,长高有什么用?
王行孙心底暗恨。
不觉间心态已经发生变化。
苏良微笑不语。
一寸,两寸,三寸……
王行孙像是春日应雷声破土而出的竹笋,节节拔高。
这一幕直接看呆了姚大。
它蜿蜒来到苏良跟前,舔着脸道:“师傅,师傅,也给我用用你刚才的法术?”
苏良眉头一挑:“干什么?”
“师傅,你知道的,没人会拒绝自己更大、更粗、更长。”
“咳咳。”
苏良差点没一口气呛过去。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冷笑不迭,没有搭理姚大。
姚大死皮赖脸,盘在苏良跟前,不住软磨硬泡。
苏良不耐,甩袖将它扇飞。
没个眼力劲的,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
他看向王行孙,面露期待。
王行孙还在一点点拔高。
每次拔高伴随的都是他一阵不知是痛苦还是兴奋的大叫声。
直到他长高了近二尺,与一个孩童相当,这才停下来。
“啊这?”
王行孙急了。
他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就此能长高。
不说跟眼前的“老爷”一样风流倜傥,英武不凡。
最起码长到成人身高,也是可以的。
哪想到长是长了,却没长到他预期的高度。
这感觉就像他裤子已经脱好了,结果来个五十老妈子,要他如何能接受?
苏良叹道:“你先天不足,多年积攒的精血底子一朝用尽,只能长这么高。”
“若想再长,只能等你再次攒够精血。”
王行孙眼睛一亮,还可以再长!
自己三十年都等得,往后更等得!
他倒地便拜:“老爷再造之恩,王行孙没齿不忘。”
“愿为老爷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苏良含笑点头,又冷笑看向姚大——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姚大凛然。
自己在老爷这里已经失宠了?
再看王行孙,心底暗恨。
“这厮是我劲敌!”
才刚来,就获得师傅如此青睐,专门施法为他长身高。
这可是姚大爷都没有的待遇,该死!
想到这里,它猛然意识到差距。
一番纠结之下,它咬牙拜伏:“师傅,求你让我也长大个吧,求您了!”
它心底想的却是:“姚大爷只是在忍辱负重,并不是真心拜伏。”
“嗯,就是这样!”
“最多就是看在他给我祈雨石的份上……”
苏良呵呵一笑。
姚大的小心思他如何不知道?
他也不计较,甩手又是一道回春术用在姚大身上。
只听得姚大身上也是一串爆豆似的响。
姚大兴奋得跟喝了假酒一样,东倒西歪,兴奋大叫:“哈哈,姚大爷变粗了,也变长了!”
“小小矮子,还能在你姚大爷跟前翻天不成。”
“待我化形成龙,小小苏良,还不翻手镇……遭了,怎把心底话都说出来了!”
果然,
苏良冷笑不迭,抬手一巴掌将它拍翻。
“你倒是敢想!”
“三斤的个子,两斤半的反骨!”
姚大摔在地上,一抽一抽,嘴里淌着涎水。
像极了……
王行孙看得傻了眼——都悖逆狂妄至此了,还不打杀算逑?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苏良的目光变得愈发恭敬。
惧留孙与眼前之人相比,枉为人师!
他隐约有些后悔,还不如直接拜入对方门下。
毕竟弟子跟属下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但路是自己选的,含泪也要走下去。
苏良又道:“王行孙,入土地治下,也不埋没了你。”
“只要你能好好巡山,潜心修行,早晚有肉身成圣的一天。”
“到时天大地大,是去是留,都随你。”
王行孙心下感动。
为人师傅,当如此!
惧留孙,不当人子!
……
渺渺云端。
惧留孙手持捆仙绳,正死死盯着前方。
远处云中,依稀有一道身影,正在仓皇逃窜。
“玉鼎,今天,你跑不掉!”
“谁来,都救不了你!”
“我说的!”
话音刚落,他心底一沉,“哎呦”一声坠往地面。
“咕咚———咚——咚—”
幸亏他是先天土灵,摔不大惨。
否则这一摔,非得肚烂肠流。
惧留孙爬起来,心底一阵骇然:“我已修成太乙金仙,水火不侵,道法难伤。”
“什么人还能暗中伤我?”
他赶忙掐指一算,脸色瞬间苍白:“不好,我那徒儿与我的联系,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