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
苏良摇头，“没了。”
“没了？！”
尹昉有些气急败坏。
但细细品味这句话，他已然明白苏良的意思了。
听人说话，既要听对方说的，还要听对方没说的。
有些话，心底知道就行。
诉诸于口，难免麻烦。
“你很好。”
尹昉点头，甩手将广成子尸身推来。
“这是老广的尸身，交给你处置了，有问题吗？”
苏良嘴一扯：“没问题，条件是……”
“去一趟舜皇山，在山上聊，这里不合适。”
“舜皇山？”
“是。”
苏良沉默。
尹昉笑道：“放心，我要想对你出手，早就在你杀释教中人的时候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苏良眼神一缩。
尹昉又道：“小子，你以为你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当真没留下一点尾巴？”
“你能留下广成子靠的什么手段？”
“那截教的余元……嗯？”
苏良心底一颤，怎么可能！
他面上皱眉，故作疑惑：“尹老爷说的什么，小的听不懂。”
尹昉冷哼：“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崀山底藏的是什么？”
苏良一拍脑袋。
该死！
他能通过崀山印感知到舜皇山的大团“光点”。
舜皇山上的人自然也能通过舜皇山来感知他的位置。
无奈之下苏良只得深吸一口气：“尹老爷既然知道，还问小的干什么。”
尹昉忍不住惊呼：“还真是你！”
苏良心道不妙，上当了！
尹昉在诈他！
不料尹昉却点头大笑：“不错不错，你小子胆大包天，很不错！”
“放心吧，去了还有惊喜。”
“走了，二哥！”
尹昉挥手驱散天地灵气，纵身远去：“自己把尾巴处理干净，尽快到舜皇山来。”
麟马一个盘旋跳跃，直如白驹过隙，就此消失不见。
苏良深吸一口气，开始复盘。
之前的种种猜测、不明之处在此时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终极结论就是舜皇山不是敌人。
至于是不是朋友，还不确定。
毕竟尹昉也出手“算计”过他。
“不管了，这次不能再留下马脚了！”
苏良仔细回顾，这次最大的“马脚”就是结界留人。
除了圣人，想留下一个一心逃命的大罗金仙，几无可能。
尤其是这大罗金仙手上还有重宝番天印。
而他可以。
但他为什么能做到，一旦被圣人知道了，就不是麻烦了，而是命里有难了！
“看来真得去一趟舜皇山。”
……
舜皇山顶。
姚温抬头看天。
“回来了？”
“嗯。”
“怎么样？”
“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
“分神没走脱，被留下了。”
“你说什么？”
姚温豁然起身，“老君的分神被你留下来了？”
“不是我，是那小子。”
尹昉从他身后走出，心有余悸，“那小子手段着实古怪，我……与二哥都没有把握能战胜他。”
尹昉面露希冀，“大兄，你说，他会不会是……”
姚温没有直接回答，直问了句：“你觉得呢？”
尹昉握拳，恨恨道：“天上三个，西方两个，人间的一位，地府的一位，算上那位，一共八个。”
“这个九，到底是天道之九，还是三界之九！”
姚温则开口道：“柯老师、玉帝、多宝、燃灯，妖族的两三位，再算上我，都有望成为那第九个。”
“但……那第九个的名额，在我手里。”
三界之中，除了那位，只怕没人知道，“最后一个”圣人果位在他手里！
可笑准提、接引以圣人果位勾了那么多截教、阐教的弟子上当。
甚至就连老君，都分出一缕分神，入阐教门下，成了广成子，希冀成就一人独战两个圣人果位的壮举。
这等心思……不该有！
所以广成子，必须死！
不死，他的分神也得滚出圣人果位的争夺！
他摇了摇头。
他最希望的是柯老师成为那第九个。
但柯老师成圣的话一无法达到他期望的高度，二是一旦封神成功，天庭三百六十部正神封正完毕，三界内的星河就要被天庭取代。
到时候柯老师的实力必然大打折扣。
会成为一个只有圣人果位，没有对应杀力的圣人。
如女娲娘娘。
那样的圣人，无法实现他心中的计划。
至于自己，他再清楚不过。
一旦成圣，肯定不是圣人中实力最低的。
但也无法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除非能证明他猜想的是对的——九非三界之九，而是天道之九。
天道有九，那么地道、人道也当有九。
果真如此，后土娘娘消失这么多年就好解释了。
届时人间将凭空多出九个圣人果位！
再算上地道之九的话，足以三足鼎立！
姚温有足够把握让自己或者柯老师成圣。
“那位”也希望他这么做。
可他不能这么做。
如果“九”真是三界之九的话，那最后一个圣位就是人族最后的一线希望。
他不能冒险断了人族的希望！
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让其他不影响他所有手段的人先成圣。
而他则顺势送柯老师或者自己成圣。
只要天地间的圣人数突破十个，就证明天、地、人三道，各有三个九！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便是“那位”，也休想再压制人族！
当然，一旦失败，从此圣人达“九”之极，人族再无机会。
“那位”趁势收割三界，助自己成就更高果位。
届时三界灵气消减，终至荒芜。
万灵无法修行，性命锐减，直至天地重新归于混沌。
这，是姚温，乃至某些圣人绝不希望看到的。
尹昉要做的，就是与姚温搭前后手，通过推衍、试探，希冀筛出那个“例外”——既不影响姚温的诸多布置，又能成圣的例外！
苏良，是目前他算到的，最有可能成为那个例外的人！
原因很简单，他算不出苏良的根脚、前途。
甚至就连苏良当下的情况，他也算不出。
“你我布局多年，不能因为猜测而盲目动手。”
“除非能确定他就是圣人，或者说他的成圣之路，能够给人族最大的希望。”
尹昉沉默不语。
姚温的话他当然明白。
他们已经布局多年，封神在即，再不找到出路，就彻底没希望了。
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在苏良身上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