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悄无声息的开进冬夜。
林糖坐在副驾的位子，开车的，是梁琛……
车上，只他们两人。
她冻得瑟瑟的身子，终于缓缓恢复……
直到车里开离了这片区域，身后那栋囚禁她的建筑彻底淹没在黑暗里，她缭乱的神思才像是渐渐的冷却下来，恍然，一场梦似的……
“虹……虹虹她……”她终于开口，打破了车里压抑的寂静，余光里看着他越发冷硬的唇线，后面那句“没事吧”，却是怎么都问不出口了……
刚才梁虹的模样，任谁看了，也都不是没事的样子……
放在腿上的手，些微的收紧，她抿抿唇，转了头看着他，“张澜山的事……我没说谎……”
“嗯。”他开口，目光直视前方，依旧没有看她，“我知道。”
眉眼微顿，她些微的愣怔……
他……知道？
身子微倾，“你知道……你知道张澜山他……”
“他就是，你嘴里的斗篷男。”他接口，语气仍旧听不出情绪。
她愣住……
温暖的车子里，身子却不由得再次颤抖起来……
“你……你都知道？那……”
刚才为什么……
为什么不解释一句……
想到梁虹看她的眼神……
仿佛多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一般，只是看着她，她便被满心的歉疚和后悔所侵蚀……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他开口，却是如此道，“不觉得有其他的事更需要你的解释吗？”
其他……的事……
目光微垂，落在自己的腿上，并不是很长的睡裙，因为她的坐下，更是短了一截，不只是小腿暴露在外，还有一截的大腿……
而那大腿上，红肿和青紫的痕迹……更加的显眼……
下意识缩了下腿，握着裙角的手，向外扯了扯裙子……
“我……你或许不信，但……我有意识的时候，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你们在房间里……今早靳舜突然进来，还带了张澜山，后来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我意识不清，昏昏沉沉……再醒来时，就……就是那样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
那里，与方才一样，并没有任何扎针抽血的痕迹，可是她分明记得……
不觉抬手，抚在记忆中被抽血的地方……
“张澜山……张医生，怎么会跟靳舜混到一处……”自语一般，她喃喃出声。
梁琛眼神微顿。
“所以，你身上那些个痕迹，你全都不记得了，是吗。”他道。
手心微紧，她点点头，“嗯……”
声音落下，余光里，看到他看不出情绪的侧脸，心底的不安晃动着，她想起那些模糊而荒唐的画面……
那些荒诞的记忆里，她主动攀了谁的身子，索吻，还……
思绪蓦地打住，不，一定是她的错觉！
因为，在那些碎片式的画面里，她看到的那人，模糊的面貌，却是……梁琛的模样的……
攥着裙角的手更紧了些，“身上的衣服……不是我的……在此之前，我除了自己睡，就是……跟于玲一个房间，小玲她……”
提起于玲，心底蓦地跳了下，小玲她，也是被张澜山做了手脚吗……
“不必多想。”他开口，道：“反正，你也想不明白。”
喉间微涩，她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直到现在，坐在他的车里，与他说了这么多话之后，她才隐隐有了种真实感……
那种，奇异的，从梦中醒来的，当真，从靳舜手中逃出来的，真实感……
而临走时，恍惚间看到的笑意，大概，是她的错觉罢了……
引起她那般错觉的，兴许……是在她第一次离开梁宅时，也是在一个晚上，白露半胁迫的带她离开，她回头的一瞬，正看到也是在二楼处，看到的，梁虹的身影……
只是那时，梁虹没有朝她笑……
确切的说，她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只是，一个身影罢了……
“等一下……”她蓦地直起了身子，转头望着他，气息不稳，声音急促：“那个房子……靳舜的那个房子，顾长遇说是曾经他给梁虹的礼物，是真的……是真的吗？”
梁琛眉眼微顿，转头，看她一眼，点点头，“过去的事了，他选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恶心我罢了。”
为了……恶心他？
真的吗……
被关在里面时，许是神经一直紧绷过了头，她甚至方才才注意到，整个房子里，唯一与梁宅不同的那个房间，那个被靳舜重新装过，带着旖旎气息的房间，正是对应，梁宅里，梁虹的房间……
目光微闪，她看着他的侧脸，“你……要带我去哪……”
方才，梁虹说过……
梁宅里，他的房间，原本她住着的房间……现在，是白露在住……
白露的事……
靳舜与她说过，杨柳走前留下了她的把柄，关于……当年那件事的把柄，而那东西落在了白露手中，梁琛正是为了那件东西，才与白露接触……
可方才梁虹也分明说过，白露是为了陪她，才住进了梁宅……
思绪凌乱，脑中太多的疑问不解和不确定，她想跟他问个究竟，还未开口，意识却渐渐昏沉……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只是……
随即而来的不安也是熟悉的……
“梁琛……”她不禁道……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短暂而沉静，她以为他没听到，“梁琛……我好像还有点，不对劲……”
他没有说话，只是很快停下了车……
她眼前已有模糊，努力睁了眼，刚要说话，却见他的身影径直转过来……
“怎么不对劲。”他倾身过来，抬手，胳膊蓦地覆过了她的腰身……
她身体微僵，连呼吸都停滞了一般，离他这么近……
——咔哒
腰间微紧，她才意识到，原来，他是给她系安全带……
是了，怎么就忘了系安全带……
“哪里不对劲。”他微转了头，再次道。
她才反应过来一般，“头，头有些晕……之前在靳舜那里也这样过，应该……应该会昏睡一会……”
许是离他太近，她渐渐昏沉的意识里，还是不由的放轻了语气……
她看到他点点头，并不太惊讶的模样，抬手，将她披在身上的他的外套，给她裹得紧了些，“还有其他不对劲吗？”
她摇摇头：“没，没了……就是……想睡……”
但，那股不安却始终让她绷着的神经不肯睡去，理智与本能对抗着……
“那就睡吧，”他看着她，眸子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从刚才开始，她便觉得他沉静的看不出情绪的表面下，是在隐忍着什么，他周身沉抑的气息里，还有隐隐的怒气在其中……
但他却给她系好安全带，道：“放心吧，是去木屋。”
小木屋……
心下微顿，她抬眼去看他，却见他极快的回身坐好，“睡吧，陈叔在木屋等你。”
他……竟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带她去小木屋，而不是梁宅，让她提着的心松了一瞬，浑身的疲累，不只是身体的，还有心绪的，若是这时再见到了白露，她当真不知……不知是否还能应对得了了……
还有她身体的种种异样，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模糊的记忆，都让她越发担心自己这番的昏睡过去，是不是会做出什么她控制不了的举动……
而他说的，陈叔正在木屋等她了……
是了，陈叔比张澜山的资历要深，本事要强，有他在……就不必，担心了吧……
这些念头模模糊糊，感受着他发动了车子，她缓缓闭了眼，任由那股昏沉吞没了她……
她却不知，她陷入了昏沉的时候，车子却没有立即发动。
梁琛坐在驾驶座，微侧了头，目光落在那个短发女人的脸上，目光深沉而复杂，似还有烫人的痛意，他就这么看着她，良久……
直到，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垂眼看了一眼，接起来，电话那端的人声音很大，即便没有扩音，空气里也有传出的声音。
他眉心微皱，下意识看向昏睡着的人，见她没有被吵醒的模样，微转过了头，一边发动车子，嘴角一抹冷笑，“这次，是靳舜自己找死，就算您亲自开口，我恐怕也不能放过他。”
说完，便挂了电话，车子开动，再次穿行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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