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两人约在了一家泽芜的网红餐厅,傅时安选的,餐厅名叫‘时雨’。
‘时雨’离市图书馆不远,但因为嵇明雨灵感爆发打字完全停不下来,所以他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气温也低了不少。
时雨的装修不像大多网红餐厅那般现代,反而利用了泽芜的古韵,古朴清素的改良版徽派建筑,隐没在一片竹林之中,只有两盏琉璃灯亮着,倒是让忘带眼镜的嵇明雨好找。
不过即使他视线有些模糊,还是一进门就看到了傅时安所在的位置,大厅靠窗,窗外有一丛葱郁的梨树,嵇明雨走过去坐下,傅时安正提着一个白瓷壶往杯子倒水。
“这地方可真不好找。”嵇明雨正准备去接那杯水,就看傅时安转了转杯子,将里头的水倒进了垃圾桶里,接着又重新提着另一壶往杯子倒茶。
“怎么不发信息让我去接你。”傅时安将杯子递过去。
嵇明雨笑了笑,杯子里温度正好的大麦茶缓了冷风灌喉的凉意,他笑着说:“我又不傻,这不是找到了么。”
他喝得急,唇上占了湿润,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
“嗯,你最聪明。”傅时安轻笑,抬眸看着嵇明雨,对上嵇明雨看过来的视线又垂下了眼皮。
嵇明雨也笑,问他:“你说你来泽芜是因为工作,出差?”
“不是。”傅时安说:“调职。”
公司扩展,调职不是什么稀奇事,嵇明雨笑着说两人有缘,调职都调到一个城市。
傅时安浅笑不语,磨蹭着杯沿也抿了口茶水,微微皱了下眉,这大麦茶有些苦。
嵇明雨看着眼前的人,这会儿面对面才注意到傅时安的一些变化,傅时安脱了外套,现在就穿着一件宽松的高领毛衣,姿态放松,但依旧坐得笔直。
他们似乎真的很久没见了。
“圆圆,你好像变了不少哎。”
傅时安原本要说的话被这一声亲密地‘圆圆’给堵了回去,他掀起眼角,对上嵇明雨的视线问:“哪里变了?”
嵇明雨沉吟了一会儿,视线打量起傅时安,好像在将眼前的人与自己印象中的人一点一点比较,头发长了一些,额前的刘海落在扬起的眼尾,重叠的弧度被加深,多了层阴影。
嵇明雨忽然问:“你割双眼皮了?我记得你是单眼皮啊。”
傅时安愣住了,这回答他还真的是始料未及,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语的望着对面笑意盈盈的人。
“啧,我眼花了。”嵇明雨笑,他刚才故意说的,似乎很满意傅时安的反应,默了两秒又说:“头发长了,唔....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了。”
傅时安嘴角翘了翘,眼尾转了一下角度,有些玩味似的回视过去:“怎么,这就开始商业互吹了?”
嵇明雨一下笑开了,许久不见的生疏就在两句话间散了干净,进入社会之后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但相处中的他们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在嵇明雨到之前,傅时安就已经点好了菜,这会儿穿着改良唐装的服务生将菜品摆上桌,嵇明雨瞧着那些可口的食物,肚子咕噜了两声,傅时安笑了一声,将他刚才清洁过的餐具递到了嵇明雨面前,“吃吧,你中午是不是又忘了吃饭。”
“唔..你肿么知道。”嵇明雨正咬着一块肥嫩的牛肉丁,含糊不清地问。
傅时安看着他没说话,意思很明显,你这一直以来的习惯身边几个人都清楚得很。
这家网红餐厅的食物味道只能算一般,但样式精致。还算合嵇明雨的口味,他的确是饿了,吃得挺爽,一边吃一边跟傅时安聊着天。
两人聊了聊各自的工作,最后又聊回了傅时安为什么忽然来泽芜却不告诉嵇明雨。
“临时安排,忘了。”傅时安放下筷子,拆开湿纸巾擦了下唇角。
嵇明雨嘁了一声,揶揄道:“大忙人。”
傅时安笑,又问他:“你呢?在泽芜待得还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在哪儿不都得工作。”嵇明雨也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过换了个领导,倒是比之前好一点,最起码不用每天对着一张棺材脸,”他耸耸肩,又说:“不过也没好多少。”
傅时安莞尔,毕业之后他们各奔东西,融入新环境难免有些不适应,于是每天下班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群里吐槽各自遇到的奇葩甲方、奇葩领导或者是奇葩同事。尤其是嵇明雨,他那个一年到头没见过笑脸的领导有多难搞,他们几个人看的耳朵都生茧子了。
嵇明雨:“你坐会儿,我去个洗手间。”
傅时安嗯了一声,看着嵇明雨起身,没走两步就有女服务员走近他,似乎是问他有什么需求。嵇明雨穿着一身黑,宽肩窄腰,一双长腿一览无余,周围不少视线都随着嵇明雨移动。
他似乎也变了许多,看着成熟了些,还是这么的引人注目。
傅时安忽然想起刚毕业那会儿,嵇明雨跟他们打游戏的时候常常吐槽领导不是人,啥都让他干,还没个好脸色,还跟傅时安说,还好傅时安当时选择了另一家企业,没来跟他一起受罪。
那会儿傅时安多半会沉默,其实心里是有些后悔的,明明校招时两人收到了一家公司的offer,可以一直在一起,但傅时安却选择了另一家企业报到。
许勉常劝嵇明雨离职算了,整日被刁难,不如换个工作,大好青年在哪儿不能发光发亮。嵇明雨多是笑笑说再压迫他他就辞职!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一年多,最后还是因为调职才离开那个磨人的领导。
周晓月不止一次感叹“爱情的力量”。
想到这,傅时安就及时打住了思绪,侧眸却又看到窗外的光影斑驳,树梢上顶着的月亮又圆又亮。
嵇明雨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顺便去了前台,得知傅时安已经买过单了,他回头去看坐在窗边的傅时安,那人这会儿正侧着头望着窗外,似乎在欣赏那满树的梨花。
上扬的丹凤眼如笔触斜飞,鼻梁挺直沿着凸起的唇坠入下颌,线条流畅,轮廓分明。
这样好看的容貌其实是有些距离感的,但他前额的长碎发恰好呈s形缕缕缀于眉梢之上,两相一合,便去了他若有似无的高不可攀。
在嵇明雨走过去的时候傅时安恰好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相触,他似乎在那一眼里看出了些许落寞。
头顶上的琉璃灯刚好将他和那探窗入镜的一支梨花笼罩,像是一幅引人入胜的静谧名画。
他的确是变的更好看了,嵇明雨心想。
大学的时候他就知道傅时安的长相不比他差,甚至还远超过他,单眼皮这么好看的人,嵇明雨只见过傅时安这么一个。
“你买过单了?”嵇明雨坐下。
“嗯。”傅时安应了声,问他:“现在走?还是在坐一会儿?”
嵇明雨瞥了一眼店外还在排队等位的人,说:“走吧,别耽误人家接下一桌的单。”
两人拿了外套,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夜里的气温似乎更低了,冷风灌脸,嵇明雨缩了下脖子,“怎么这么冷。”
傅时安从身后走到他身边,“给。”
“嗯?”嵇明雨垂眸,瞧见他手里的一条围巾,“干嘛?”
“你不是冷。”傅时安视线扫过他露在外面的脖子,说:“怎么?嫌弃?”
嵇明雨瞥了他一眼,傅时安穿的高领,外套也比他的厚。他不客气地拿来过来给自己围上,好歹挡住了往里钻的冷风。
“谢了。”
两人走出了巷子,旁边有家商场,四周一下就开始变得热闹。
“你住哪儿,怎么回去?”顿了一会儿,傅时安又试探着问:“要不要我送你?”
嵇明雨啧了一声,望着那些结伴散步的行人,说:“不用,我打车就行。”
傅时安没说什么,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好几辆空的出租车开过去嵇明雨都没有招手的意思,傅时安忽然问:“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嵇明雨挑眉:“看出来了?”
傅时安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还早,也不着急回去。”
嵇明雨也扫了一眼他的手腕,然后转开视线,忽然注意到不远处一家门头格外别致的店面。
巨大地黑木版上用红色的油漆写了“时光”两个大字,开口说:“那家店挺有意思,闹得像待拆建筑似的。”
傅时安循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他比嵇明雨视力好一点,看清了旁边字更小一点儿‘酒吧’两个字,“是家酒吧,要去坐坐么?”
嵇明雨考虑了两秒,外面实在有些太冷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