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清晨的泽芜市刚刚苏醒,路上的车并不多,只有偶尔几个正在工作的清环卫工人。
几分钟后车子再次停下,嵇明雨掀起眼皮跟着傅时安一块下了车。
天空逐渐变得亮白,嵇明雨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区环境似乎很不错,随处能见到开得正盛的梨花树。
等到他进到傅时安的房子里,才发现这是一间两居室,他还以为傅时安会租一间一室厅的公寓呢。
鞋柜里有两双拖鞋,嵇明雨拿了另一双新的换了,走到沙发坐下,“你是一个人住么?”
傅时安提这个塑料袋走到他身边,抬眼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那你干嘛租这么大的房子?”
还有两双拖鞋。
嵇明雨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套房子设备比他那间公寓好得多,装修颇为现代风,简单的黑白色系,还有个比他大一倍的阳台,上头铺着毛茸茸的地毯,阳光落了上去,铺了一层柔光,看着就让人脚指头动动,想上去踩一踩。
“还好吧,这里离公司近。”傅时安放下塑料袋,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嵇明雨点头:“也是,我忍着那臭傻逼也是因为公司附近房子不好找。”
傅时安莞尔,他们一个寝室的人都是睡眠时间管理大师,能多眯一会儿就绝对不愿意将睡觉的时间花到通勤上。
他将水杯递过去,又开始摆弄那个塑料袋,然后从里面拿了瓶白色的塑料瓶出来递给嵇明雨:“拿着。”
“什么?”嵇明雨接了过去,看见上面“医用碘伏”几个字,“你什么时候买的?”
“路上。”傅时安又递了一包棉棒过来,语气软了一些,“除了脸上还有哪里有伤?”
嵇明雨上了车就开始犯困好像是记得中途司机停了一次车,不过他没注意到傅时安是下车给他买这些,嵇明雨摇了摇头:“不知道。”
傅时安:.......
“应该没什么事。”嵇明雨笑了笑,扯得脸侧有些疼,说了句谢谢,然后拿着东西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很干净,干净到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没有,嵇明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右脸上靠近耳朵的地方还有一道半指长的红痕。
啧,陈默个狗东西,这他妈是练了九阴白骨爪吗?
傅时安沉默着在客厅坐这,没一会儿就听见嵇明雨在叫他,嵇明雨要洗澡,傅时安给他找了干净衣服,还好他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买了,包括新的内裤。
“啧,圆圆你怎么这么讲究,给我一件儿你的旧衣服不就行了,”嵇明雨洗完澡出来,脑袋上还挂这个毛巾,一只手拿着碘伏和棉棒,另一之手捏着身上的墨绿色睡袍不住地揉,“这睡袍什么材质,这么软。”
“不知道。”傅时安只看一眼就转开头,墨绿色极挑肤色,好在嵇明雨够白,他带着一身水汽像一棵海藻似的在傅时安面前摇来摇去。
“你来给我涂一下后背,这孙子指甲比女人还长,谁知道他抓过谁。”嵇明雨一屁股坐在傅时安身旁,一想到陈默那双手在跟他打架之前干过什么他就忍不住犯恶心,“快赶紧给我消消毒。”
“哦。”傅时安应得有些迟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再转头嵇明雨就直接将睡袍脱了,墨绿色堆在腰间。
他望着那还沾着水珠的蝴蝶骨,忽然僵住。宽阔的肩膀上几道指甲划出的红痕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
“发什么呆呢,过来啊,还要我去请你?”嵇明雨太过坦荡,倒显得傅时安的心思太过龌龊。
除了肩膀上的划痕,嵇明雨后腰也有一块淤青,大概是打架的时候撞上的桌角,嵇明雨将脑袋上的毛巾扯了下来方便他检查,他脑后的头发剪得很短,已经不再滴水,脖颈修长,傅时安注意到嵇明雨耳后有一颗很小的痣,红色,细看像是心形,还挺可爱。
傅时安动作很轻,他一点一点的将棉棒敷上破皮的伤口。
碘伏触上伤口的疼痛令嵇明雨嘶嘶吸气儿,又想起他下手也不轻,陈默估计比他还不好受,嵇明雨忽然就又乐了,他跟傅时安说着话:“我这辈子第一次打架进局子,你可别告诉许勉,不然全世界都得知道。”
“嗯。”傅时安敛了心神,决定速战速决,“不说。”
“不对,这不是第一次打架,”嵇明雨又想起什么,侧头过来朝着傅时安说:“第一次打架是大学那会儿,你记不记得?”
傅时安正在给他处理肩头的伤口,嵇明雨呼吸灼热,喷薄在傅时安的指尖,令他手指一颤,差点没拿稳棉棒,他故作镇定地接话:“记得。”
嵇明雨又说:“你可不能忘,怎么说那次打架都是为了你。”
他一句为了你差点让傅时安好容易镇定的心绪再次乱蹦,怎么这么久没见,他反而更难自持了呢?
“不会忘。”傅时安的语气又变得生硬了,嵇明雨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了。
那次打架的确是因为他,大学时期的傅时安同样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长相俊美,但是为人冷淡,追她的女生不比打听嵇明雨的少,甚至还有一些同性。
那年头gay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是明目张胆追求同性却还是引起了轰动,傅时安无论对谁都是冷脸相对,不给任何机会,要面子好尊严的妹子被拒绝的多了,也就不再打他的主意,也就只有艺术学院的这个李牧坚持不懈,整日纠缠傅时安。
傅时安又是个典型的面冷心善,说不出过分的话,又做不出不得体的事儿,扰得烦了就躲着人走。
这李牧偏生是个不知好歹的,最过分的一次就是趁着傅时安一个人的时候将人堵在了宿舍里。那会嵇明雨和许勉还有他们另一个室友霍城三人恰好都在校外等着傅时安过来吃饭,傅时安本打算自己解决,但是挂嵇明雨电话的时候被嵇明雨听到了那男人的声音。
于是三个人立马从校外赶了回来,嵇明雨他们正好和宿舍门口李牧一起来的两个同伴撞上,许勉和霍城一人架住一个,嵇明雨破门而入,上去就直接将李沐掀翻在地。
许勉和霍城也是个冲动没脑子的,将那两个人怼到宿舍里,二话不说就上去动手。嵇明雨也没想到那个李牧看着弱不禁风,力气出奇的大,他一个没注意就被人反压,一拳头差点没给他打晕过去。
傅时安短暂地愣住之后也动了手,嵇明雨更没想到傅时安打起架来这么狠,逮着李牧狂揍,最后直接给他打掉了一颗牙。
他们四比三,那场架打到后来几乎是碾压性胜利。
李牧大概是被打老实了,不再来骚扰傅时安。
只是他们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伤得最明显的就是嵇明雨,大概是那几个人嫉妒他长得好看,全都往他脸上招呼。嵇明雨气的吐血,在宿舍躲了一个星期不出门,傅时安内疚得不行,天天给他当大爷伺候,带饭点菜,端茶递水,就差给他洗澡了。
这事他们打得轰动却也没被学校知道,不然他们全年的奖学金就都跑了汤,就连霍城入伍可能都会影响。
不过年少轻狂,热血上头,现在想想其实也挺乐的,多年后回想起来的嵇明雨就乐得不行,自从那一架之后傅时安就再也没有追求者了,谁都知道傅时安给他的追求者打掉了一颗牙。
“要是早知道这一架给你之后的桃花运都打没了,我就不出手了。”嵇明雨穿好睡袍,又揉了揉手腕,“啧。”
“烂桃花倒也不必。”傅时安接话,语气带了些笑意,两人说到以前气氛又放松了许多。
窗外的太阳已经出来上班了。
傅时安这套房子楼层挺高,阳台的视野也十分开阔,阳光穿过云雾染红了远处的半边天,浓墨重彩火烧一样。
他去厨房洗了手,转头正好看到嵇明雨溜达到阳台,低着头在那块地毯上来回踱步,十根脚指头蹭着地毯上的长绒卷来蹭去,阳光像是音符在他白皙的脚背上跳跃。
傅时安不禁失笑:“你还睡不睡了?”
嵇明雨抬头,问:“我睡哪儿?”
傅时安面无表情地抬手指向沙发。
嵇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