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淮安集团总部。
副总办公室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几位身穿职业装的女士透过百叶窗窥着里头小声交谈着。
“怎么回事啊?傅哥不会真辞职了吧。”
“不会吧,这不刚休完年假,怎么度个假回来反而要辞职。”
“没说要辞职。”年纪大点的一位女士说道。
那两人一口气还没松个彻底就又听她说:“只是说要调去泽芜分公司。”
“啊?这去了泽芜分公司,咱也见不着了,和离职有什么区别。”
财务部本就严重男女失衡,女性比男性多了好几倍。虽然公司年年按照男女均衡的要求来招管培生,但留下来的男士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秃,好容易来了个大帅哥,让他们养眼养了两年,这会突然离开,众人皆是不舍。
“前段时间的确有通知说是公司会择一部分人到泽芜分部,怎么也没想到会把咱们部门独一朵娇花摘了去啊啊啊啊啊。”
张姐也叹了口气儿:“小傅自己向人事部申请的,这不徐总来劝了。”
那两女孩儿有些惊讶,泽芜分公司虽然是新成立不久,机会多些,但傅时安在总部已经趋于稳定,徐总也是十分欣赏,升职加薪远比他们同期要快得多,实在没必要去分公司“锻炼锻炼”。
不仅她们不解,傅时安的顶头上司徐总也是十分不解。
“你跟我说说为什么突然想要调到泽芜去?”
徐总是个面向和蔼的中年人,说话一向缓和,此时却也有些着急了,“别跟说我趁年轻出去锻炼,去年指派你去魔都学习你都不去。”
魔都作为超一线城市,机会可要比泽芜多得多。
提到去年那次,傅时安垂下眼,没答话。
不过今儿这事儿的确是他不厚道,调派泽芜的通知出来的时候,傅时安提过一嘴,不过徐总没当回事,他倒是申请休假直接去了泽芜。
这会儿人事那边的调令都下来,徐总才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放人,他也被徐总夺命连环call回来给个解释。
只是坐了半晌他也没给出个解释,为什么去年更好的机会不去把握,反而这会儿火急火燎的将泽芜一切都安排妥当。
徐总不懂,张姐不懂,门外的所有人都搞不懂。
“是对现在的工作有什么不满?”徐总问。
“没有。”傅时安摇头,只是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得,傅时安这么个人就是这样,决定的事儿没什么回路,徐总也清楚,只是替傅时安觉得可惜。
“那到底是为什么非得去泽芜,这次调令不还有更好的城市,怎么不选?”徐总拧着眉头想不明白,傅时安一向可靠,也不是对事业不上心的人,这个选择怎么看都不太想傅时安会选的。
“泽芜挺好的。”傅时安垂着眼睛,将手腕上的腕表拨正,嘴角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很喜欢那里。”
徐总扫了他两眼,没再问了,“既然流程都开始走了,我也不能强留着你,不过刚调来的新人对工作还不熟悉,你带他几天,将工作交接清楚。”
傅时安点头,这是他该做的事儿,他不会推辞。
徐总望了他半晌,叹了口气儿,“出去吧。”
傅时安道了声好,转身出门,却又被徐总叫住。
徐总目光扫过傅时安没有表情的脸,迟疑道:“你是不是出去旅个游来了段艳遇?你们年轻人....”
傅时安怔楞一瞬,哑然失笑。
“啧,也不对,你是先申请,才去的泽芜旅游。”徐总想了下又不太对,索性不再管,“算了算了,不管是艳遇也好,想不开也好,你都给我好好干,我等着你调回总部接我的班呢。”
傅时安这边交接的顺利,嵇明雨那边却波折颇多。
虽然已经决定不干了,但离职却比他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嵇明雨一早就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
上司姓周,个子不高,大腹便便,脱了西装外套之后,如果端个养生茶杯,就像是会在小区里“指点江山”的大爷,他也的确喜欢指点江山。如果不说绝对没人猜得出他的实际年龄其实才刚过30。
嵇明雨觉得可能就是因为他管得太多,所以才年纪轻轻就发量着急。
就在周总准备就着嵇明雨回消息不及时,耽误工作展开论述的时候,嵇明雨先发制人,直接交了一份辞职报告。
这下周总可算是慌了,嵇明雨可算是他们部门的主干,虽然是从总部调下来却没什么架子,交给他的任务也是完成的很是出色,周总深知对与嵇明雨他可以压人做事,但不能赶人离开。部门离职率提高对他可不是好事儿,再说还是总部调下来的人才。
周总一番慰问,奈何嵇明雨不为所动。
嵇明雨看着随和,其实并不好商量,他既然辞职报告都打了,显然不打算再给周总机会。
两人在办公司待了半个小时,多是周总苦心劝慰,最后的结果就是嵇明雨可以离职,但必须把手上的工作交接清楚。
嵇明雨点头应了。
他知道自己离职不会顺利,毕竟他这么能干的人才可不好找!
只是没想到这工作交接会这么繁琐,现在刚过四月,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人手调配不开,周总似乎也打算压榨嵇明雨到最后一刻。
小嵇同志时刻在就‘这么撂挑子不干了’和‘忍忍算了’之中反复横跳,毕竟他的责任心不允许手上的工作烂尾。
啧,我可真是个好人。嵇明雨不住感叹。
经过了忙得没日没夜的一周,傅时安回来了。
月上枝头,嵇明雨踏着月色回了家,意外地是推开门看到客厅亮着灯,嵇明雨忙得没日没夜以为自己早晨出门忘了关灯,他捏了捏眉心,脱了外套,随后整个人呈葛优躺瘫在沙发上。
这间两居室呈回字形,客厅在正中央,左右两边分别是两间卧室,朝南是大阳台,朝北那面就是厨房和卫生间。主卧自带了一间小浴室,嵇明雨便自觉地将靠近他屋子的那件卫生间占为己用。
他刚躺一会儿歇歇脚,眯缝着眼睛瞅着怎么玄关上的那束花好像变了颜色,嵇明雨觉得自己八成是累花了眼。
他捏着眉心揉了揉,睁开眼再看却是看不太清楚了,遂不再纠结,不过一会儿又忽然瞧见厨房里闪过一道黑影,嵇明雨顿时愣住。
是他眼花了吧,是吧是吧。
客厅顶灯是冷光灯,十分亮堂,照得四下宛如白昼,嵇明雨细瞧,厨房的磨砂玻璃上的确是有一团黑影,这下嵇明雨清醒了,没等他琢磨出个头绪来,那磨砂玻璃唰得被拉开——
!
嵇明雨的心也随之猛地跳起,诈尸似的从沙发上直起上半身。
“回来了?”傅时安抬眼对上嵇明雨亮如铜铃的眼睛,有些懵:“怎么了?”
“我去....”
嵇明雨长舒一口气儿,一颗心落回肚子,没骨头似的又摔了回去,“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家闹鬼了呢。”
不知道是嵇明雨这幅模样有趣,还是他说的哪个词触到了傅时安,傅时安笑了起来,他端着手里的白瓷碗朝着嵇明雨走过去:“你不是一贯唯物主义,还信鬼神?”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嵇明雨无奈道,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味,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粥。”傅时安说。
嵇明雨动了动鼻子,斜着眼睛瞅他:“你煮的粥是玫瑰味儿的?”
傅时安没搭话,走到嵇明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将那碗粥放到茶几上,嵇明雨就在这时候忽然又直起身子凑到傅时安身边,嗅了两下开口说:“圆圆,你好香啊。”
“涂的香水?”
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方才煮粥的时候将袖子撸倒了手肘处,嵇明雨的下巴就搁在他的臂弯上,说话间蜻蜓点水似的敲了两下,沿着肌肤那点波动不知道敲到了哪里去了,扰得傅时安僵了一瞬,忙放下粥收回手。
嵇明雨还保持着探头的姿势凑在那望着他,傅时安伸手顶着脑袋将他推了回去:“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趁热吃,我去睡了。”
“欸?”嵇明雨歪着脑袋,浅淡的玫瑰香被清粥的香味遮掩,他看着傅时安的背影笑出了声,“干嘛啦,夸你香还不高兴?”
傅时安懒得理他,侧眸乜了他一眼,将嵇明雨欠揍的笑脸关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