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宣布亲自带兵南征,整个大将军府都跟着沸腾起来了。
亲征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事,贺霖看过了下面人交上来的随军要带的物品单子,加了一些药品和衣物,随行的医官也添上几个,什么治疗外伤的疾病的。等到折腾完,贺霖就捧着肚子累的不行了。
她这肚子已经有六个月大了,再过三个月就要临产了,那时候恐怕李桓都不在洛阳里。
这会佛狸前来看她,这一次他也要被李桓提溜着去军中,走之前是要来看看把他看大的嫂子。
“阿嫂你也别生气,”佛狸在那边亲手给她煮了一杯茶。
茶是从南朝那边买来的,只是那么几两就要十几两的金子,他知道贺霖喝茶不爱用茶粉,故而让人买来的都是那种完整的茶叶,最多是炒干晒过后的。
贺霖在知道李桓在大街上杀人杀出了艺术,挺着肚子难得的和李桓吵了一次,大致内容还是杀人就给个痛快的,这么当街煮人肉汤的还嫌弃自己名声不够坏?
结果李桓完全不当回事。
“我不生气,佛狸你以为我在乎那几条人命?”贺霖看着自己手中的水晶杯子淡淡说道,经过这么十几年,她早就清楚,这人命上到皇帝下到奴婢,其实都不值钱,更何况李桓杀的那些人还是个个冲着她的家人来的。
别说李桓,就是她也想要把这些人给杀了。想要杀她全家,杀她孩子,她是心多宽才会怜悯他们?
“只是那个乙弗斯的儿子,若真论罪,要是一刀砍了也就算了,我担心这样会给阿惠儿招来不好的事。”
“放心吧阿嫂,”佛狸笑道,“阿兄已经捐了不少钱,让人开凿佛窟。”
洛阳好佛,达官贵人们没事儿就捐钱去修个佛像之类的。贺霖对这些没有多少兴趣,甚至有尼姑想要到她这里来宣讲佛法都被她拒绝了。
在贺霖看来,那些个和尚尼姑就是个骗子,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看几卷书。
“你阿兄才不信那个呢。”贺霖一听就知道李桓是在装样子哄她开心,夫妻俩在这上面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李桓脸上还是一副很恭敬的样子。
贺霖知道他也不过是在赶时髦罢了。
“算了,究竟也还是外人,他还真是……”贺霖知道李桓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就是因为他不是什么好人,才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活的好。
“其实阿兄这些都还算不上甚么了。”佛狸说道,“我听说南朝那边的更乱,说出来都不相信是人做的。”
“……”贺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反正就是两边比赛着看谁三观更残?
“对了,我听说你府中没有个女主人看着家,”说着,贺霖看着已经长大了的佛狸叹口气,“你若是真的不喜欢那个蠕蠕公主,给她一封放妻书,阿嫂再给你看一个好女孩。我听说你府里头养了不少美女,这样不好。”
贺霖知道权贵子弟就没有几个不好色,蠕蠕公主远在晋阳,天高水长,想想小蠕蠕公主如今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两孩子要是看不惯,还是提前处理好,对双方都好。
“这事我有分寸,”佛狸点了点头,不过他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不过,就算我给放妻书,那位公主恐怕也不一定愿意走。”
贺霖也只是提醒一句,要是真的是郎无心妾无意也别互相耽搁了,干脆和离了事。
“你有分寸就好,长子的话还是别让姬妾生。”贺霖还是提醒了一句。
长子从姬妾肚子里出来,哪怕到时候和公主和离了,贺霖也不好给他看个好姑娘。也没有几家父母愿意自家女儿嫁过去就立刻有个儿子,自己一家平白无故的多出个便宜外孙来。
“我记得了。”佛狸点头。
因为要南征的事,李桓在外头和大臣们商量事务商量个没完,回家的时间少。贺霖在家里头哪怕看不到李桓也能有很多事做,萨保是越来越喜欢黏着她了,也很努力的模仿她的行动,哪怕她看书喝茶,他都能抱着一只杯子在那里一遍一遍的来回模仿,还乐的咯咯直笑。
九郎已经被李桓提去读书了,这户孩子读书开蒙的都挺早,三岁上头就有个师傅教着开始认字。
“家家……”萨保玩的腻了,把怀里的杯子一扔就朝着贺霖跑过来,贺霖大着肚子,也不好抱着奔回来的儿子,幸好乳母眼疾手快的抱住了。
“大郎君听话呢,娘子身体不便,不好抱您的。”乳母抱起萨保在他耳边说道。
萨保听后,一张脸立刻就臭了,他仇大苦深一样的看着贺霖,“家家抱——”
贺霖瞧着这孩子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儿,招了招手,“抱过来吧。”
乳母只好将萨保抱过去,一到母亲身边他就乐了,想着要往贺霖的怀里钻,结果贺霖大着肚子,他根本就没法钻进去。
乳母私下里也教过他的,例如娘子正给大郎君怀着弟弟,弟弟就在娘子的肚子里,不能没事就去闹娘子,让娘子心烦,云云。
萨保虽然还不能很流利的把话说出来,但是乳母的那些话他还是能明白的。
立刻他就泪了,“家家,不要弟弟,不要弟弟!”
乳母听到萨保这话,吓得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贺霖望着儿子哭笑不得,她倒是知道要是要第二个孩子,还是要照顾到老大的心情,不过这个时代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这个,老大还有义务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她一开始也有些忽略了萨保的感受。
“家家喜欢萨保,萨保不要伤心。”贺霖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大着肚子弯下腰去还真的有些困难。
等到八个月的时候,腰都要弯不下了。
“来。”贺霖握住孩子的小手,轻轻捏了捏,“萨保喜不喜欢家家?”她轻声问道。
“嗯!”萨保含着两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家家喜欢萨保,以后都不会变的。”贺霖轻声道,她将孩子的手轻轻按上自己的肚皮,“你看,现在小弟弟小妹妹就在家家肚子里呢,等弟弟妹妹出来了,家家还是一样的喜欢萨保,到时候萨保也要带着弟弟妹妹玩,好不好?”
说要萨保保护弟弟妹妹,恐怕萨保自己都不懂是什么意思,贺霖干脆就选了一个孩子能够简单明白的词说了。
“唔……”萨保听了贺霖的话,嘟着嘴看着母亲的大肚子,但是他很快的点了点头。
贺霖见到就笑了,亲了亲萨保的小脸蛋算是给他的鼓励。
“你知道疼萨保,就不知道疼疼我。”李桓突然从屏风后面绕出来,嗓音里好大的幽怨,贺霖几乎都能看到笼罩在他头顶的那一片乌云了。
“兄兄。”萨保钻不到母亲的怀里,就干脆蹭到母亲旁边,让母亲摸摸他的头。看到父亲来了,就唤了一声。
“来,萨保,你家家现在抱不了你,兄兄抱你玩。”说着李桓走过来,抱起萨保在跑到外头去疯玩,一大一小在庭院里头瞎胡闹,李桓让儿子坐在自己肩膀上面顶着骑马马,然后又是叫人将小孩子玩的竹筒拿来,带着儿子玩竹马。
“哟嚯嚯——”李桓学着马叫,双手扶住小孩子的双腿,免得他坐不稳掉下来一口气在庭院里跑了好几个圈。
“咯咯咯咯——!”萨保真的把父亲当做大马骑,在李桓肩膀上笑得咯咯直响,结果等到九郎下学回来就看着李桓和萨保玩的疯癫的样子。
“我要我要!我也要!”小孩子凑一堆就是要公平,你有的我也要有,不然接下来就是要打架了。
萨保玩累了,李桓把萨保放下来,让乳母带着萨保去擦身换衣裳,免得被春风吹着了着凉。小儿着凉是最让人头疼的,年纪小用不了多少药,大人小孩都受罪。
乳母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的,立刻告罪把萨保接了过去就往屋里走。
“我也要!”九郎晶晶亮的看着李桓,李桓咧嘴一笑,一把把九郎也抱起来,“来,九郎也玩玩。”
贺霖在屋子里听到外头李桓和两个孩子玩了很久,过了一会,她让侍女扶着她起来,慢慢踱步到门口看着大孩子带着小孩子。
九郎笑出了一身汗,李桓见着伸手就到他后脖子的衣襟里去,“全湿透了。你姐姐呢?”说着李桓看向一旁的家人,“带着九郎君去把衣裳换了。”
时下正值春日,洛阳的天也暖和了起来,庭院里那些没有铺石板的土地上都起了一层新绿,看得人心痒痒。
这种天气最是让人心野,何况是定力不够的孩子。
等到两个孩子都去换衣服吃点心去了,李桓才站在那里向贺霖看过来。
他今日头上戴着黑色小冠,白色的簪导在小冠上格外醒目,她见着莫名其妙的觉得有几分猫头鹰的神韵,一个掌不住就笑了出啦。
她这噗嗤一声,原本那份静谧就被她破坏的一干二净,李桓哭笑不得大的走过来,自己扶住她的手。
“这回不生气了?”说的还是上回为了当街煮肉汤的事。
贺霖斜睨了他一眼,“扶我进去吧。”
这话里的意思事真不生气了,李桓立刻喜笑颜开,扶着她进去。
看着她在榻上坐好了,他才说道,“我让人修了一个佛像,好给你和孩子祈福。”
贺霖翻他一个白眼,“在哪里修呢?”
“在伊厥那里,那里常有人开凿石窟修建佛像,我瞧着不错,手艺也好,也让人去那里雕一个。”
如今信佛都是潮流,贺霖想了想伊厥,那应该就是临着伊水了,那地方的石料便于雕刻,所以在那里开凿石窟雕刻佛像的也非常多,她突然想到了现代著名旅游景点龙门石窟。说起来,那地方也是在洛阳这块地上。
该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贺霖一想,顿时就囧了。
“那些个都是没用的,别人说佛法无边,平日里有个天灾*的,也没见着那些吃白食的和尚学佛祖割肉,连施舍粥也没见多少,受了供奉除了念经骗人之外就没别的了。”贺霖看不惯那些吃的肥头大耳的和尚们。
“养着他们干什么。”
李桓听着直发笑,他也不是什么信奉佛法的,不过是见洛阳佛风甚厚,他也跟着凑热闹,所以他半点都不觉得贺霖那些话有什么不对。
“说的极好。”李桓赞叹道,“养着他们可不就是浪费粮食?打仗打不了,去种田说不定还比不上那些庄稼汉。”
“不过洛阳里那些人还是希望有一个能够自欺欺人的地方,好像这辈子过的不顺当,信佛就能下辈子过好一样。”李桓说起这个也是嗤之以鼻,“不过事关你和孩子们,费些钱财也不算什么。”
他挥挥手就那么过去了,“你不生气我也就放心了。”
他摸了摸贺霖的肚子,已经能够察觉到胎动了,再过三个多月就要生,“你生这孩子的时候正好是夏季。注意点,一定要给我送信。”
“那会你还不知道要和南边打成什么样呢。”贺霖道,但顿了顿她还是对着李桓期盼的眼神开了口,“我知道了。”
如今这洛阳里头该杀的都杀了个干净,就连天子都已经被软禁起来了,皇后去都见不到。
幸好是在他南征之前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免得到了日后还给他找麻烦。
贺霖知道,在这世道生存,心不狠手不辣根本就没有多少出路,看看秦汉之交,汉末,和如今,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坐下来了,那些仁义的全部滚去做了冤死鬼。
“你好生照顾你自己吧,虽然佛狸也在,但佛狸年纪毕竟在那里。”十几岁的少年,还照顾别人?别被照顾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李桓听着贺霖关心的话语笑得有几分得意,“好,都听你的。”
话说到这里,那一场单方面的
开春回暖的时候其实是农耕最繁忙的时候,好在都有专门的人在屯田,汉人忙内政田耕,鲜卑人负责打仗,好像这个局势到了如今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准备了许久,看着南朝的兵祸越闹越凶,听说那边连平民都被杀的没剩多少了,人口被减少到了一半。
先行部队已经压向南朝和北朝接壤的两淮地区,谁都知道这一次北朝是趁火打劫,南朝都成那样对上北朝的虎狼之师,只是看能不能撑多久的问题。至于抵抗住北朝,他们自己内乱都已经内耗的不成样子了。
贺霖大着肚子没办法给李桓穿明光铠,她带着小四小六小九还有萨保,坐在那里看着李桓浑身着明光铠,头上还带着胄,等到把胄上的护甲一扒拉下护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谁也不认识这是谁了。
贺霖月份已经有些大了,挺起肚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过去,“旗开得胜,”她顿了顿“早点回来。”
南朝都成那样了,还不旗开得胜李桓估计都没脸去见李诨留下来的那些老部将,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
“嗯,我会记得的。”李桓点点头。
贺霖带着一群孩子把他送出门。
洛阳里那些有心思的在见到帝党凄惨万分的死状之后,都老实了不少。李桓这人对付起敌人来当真是残暴十足,而且他并不会因为这个人的出身就会对人家高看一眼。出身颍川荀氏的荀济,他的出身不管放在南朝还是北朝都是极其显赫的,但是李桓说烧死,就活活烧死了。
更别说死掉了的大皇子和左昭仪,左昭仪位比大司马只比皇后差一肩,大皇子在皇室里的意义更是非同寻常,结果说没就没了。
这么一来,就算是有些心思,也得消停下来。
李桓前脚走一个月,贺霖后脚就在大将军府遇见个稀客。
次奴和佛狸差不多一样大,鲜卑人少年早熟,十二三岁的年纪,唇上都已经有了一圈的绒毛,站在那里比贺霖都还要高。
次奴被贺内干没少操练,这里丢那里丢的,除了逢年过节,贺霖平日里回娘家都少见到他。
“姊姊。”次奴长相有几分随了贺内干,洛阳里汉风鼎盛,他也不好满头的鲜卑小辫子,而是学着汉人将头发在头顶结成发髻扎以布巾,还戴着一顶小冠,身上穿着的也是时兴的绯色宽袖袍子。
这么一来,他身上的那份胡风倒是减少了不少。
“怎么这会有心来看我了。”贺霖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弟弟,心里也高兴,还让乳母将萨保抱了出来,看看这个阿舅。
“这一次来看姊姊也是有事相求。”次奴倒是半点都不遮掩,直接就将前来的目的说了。
“你说说看,不过要是难办,我也帮不了。”贺霖坐在那里笑道。
“嗯。”次奴点了点头,“我想跟着大将军一起去南朝。”
贺霖听了就奇怪了,“怎么当初你不去和兄兄提?现在阿惠儿都走了一个月了,洛阳离南朝原本就近,这会说不定都已经到了,你才来和我说?”
“家家不让我去!”说起这个次奴就一脸的悲愤,鲜卑人骨子里就觉得功名应该是去疆场上挣,如今北朝的两大敌人,一个是北方蠕蠕,一个是南朝,他原本想跟着李桓一块去的,谁知道就被崔氏伸手拦下了。
“难道兄兄没说话?”贺霖奇怪了。
“姊姊,您又不是不知道,兄兄可听家家的话了,只要姊姊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去追大将军了。”次奴想的很美好。
“你想的倒是好。”贺霖听着这弟弟的话,差点没有开口就是骂,“这会你过去了,哪里还有位置留给你?一个萝卜一个坑,去晚了,除非是哪个运气不好丢了命,不然你就给你姐夫做亲兵去吧!”
做亲兵就是给主将去洗衣服叠被子外加在战场上保护主将。
其实李桓还是汉人的那套作风,估计应该没有太多的亲自上阵冲锋的机会,亲兵估计就剩下贴身保姆的功能了。
她说那话原本只是想要把少年人的心性杀一杀,谁知道次奴竟然还亮了双眼,“好啊,亲兵也行!”
“你呀!”贺霖被这个弟弟气个倒昂,不过毕竟是亲弟弟,她还是要给他打算一下,“你这个年纪上战场太小了。”她说道,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崔氏才不肯让儿子去。
“你是长子,家里就你和三郎两个男丁,四娘都还年纪小。”贺霖说着更是瞪了弟弟一眼,把他给瞪得低下头不说话了。
“别那么急,等等,再等等,家里兄兄总不会把你丢在一旁的。”贺霖劝慰道。
其实她觉得这事玄,崔氏的想法她是明白的,长子都是守家业的存在,下面的弟弟们放出去打拼,次奴是要去混朝堂,而不是出去上战场。
这话她是不会和他说了。
“哦。”次奴应了一声,突然他听到屏风那边有响动,转过头一看,三个小脑袋凑在那里,正盯着他猛瞧。
“……”被当做稀奇动物围观的次奴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
那三个孩子他想一下就知道是姑姑留下来的孩子,自家姊姊怕这些孩子被继母给虐待害了,才放在身边养的。
贺霖也看到了,见着三个容貌比较相似的熊孩子往那里一站她就想笑。
这三个孩子年纪差的不多,惹事闯祸也是兄弟三人一起,从来不落单的。
家里头四个孩子,就是想安静也很难安静的下来。
和南朝的战事好消息一直不断,消息都是飞快的从前线传到洛阳。
两个多月后,贺霖在大将军府生个男孩。
崔氏这回又去陪她,听到是个男孩,崔氏面上露出笑容,但是贺霖的脸都快垮下来了。家里一堆猴子也就算了,怎么还生个猴子出来,到时候就真的没清净时候了。
剪断脐带抱去清洗干净,崔氏接过小孩子的襁褓,抱在怀里看了会,交给醒来的乳母去哺乳。
她来到女儿床榻边,见着贺霖一副嫌弃到死的样子,忍不住就说了几句,“你怎么还是那副脸?别人家里求不来的好事,你全占了。”
“……”贺霖生孩子花了很多力气,听着崔氏这说,勉强开了口,“家家说的对。”
然后就双眼一闭睡过去了。
崔氏见着摇了摇头,自己去看新得的小外孙。
过了几天一封捷报让洛阳里沸腾起来了,大军夺得南朝两淮之地,那么一大块的地方已经尽归于北朝了。
北朝几年前和南朝打了一仗,如今南朝两淮归于北朝,洛阳里欢欣鼓舞一片。
过了半月,天降雷火,将永宁寺的那座通天佛塔给轰了!
这座佛塔足足有百丈高,乃是灵太后*的时候下令建造的,就是达摩来到北朝见到这座佛塔也是双手合十口称“南无”。
谁知道就这么被雷火给烧了呢,永宁寺两千僧人无法救火,就眼睁睁的瞧着这么一座通天佛塔被天火烧毁,其中还有和尚自己跳到大火里头。
佛塔极高,一场火烧了两三天,只剩下一堆废墟。
而后洛阳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传言,说是佛塔被天火焚毁,乃是魏室命数将尽的预兆。
贺霖在坐月子正闲着无聊,听到外面的传言她就笑了,“那塔修的那么高,可不是遭雷劈的?”那塔她也看过,那高度简直和现代的摩天大楼有的一拼,但是在避雷技术上到底还是有所缺陷,于是就被雷劈了。
不过接下来的流言,她就管不住了,或许是李桓手下的那些汉臣让人放出去的,为篡位做舆论造势。
至于皇帝怎么想,那她就管不着了。
贺霖刚刚出月子半个月,皇后就生了,贺霖才出月子肚子没收回去,形象自觉有些不佳,没有进宫。
十三岁的女孩子生孩子,挣扎了一天一夜,产下一名皇女。
贺霖得知消息,知道这是两大欢喜了。
要是真的在这节骨眼上生个皇子,那可真的是要人命,这孩子少不得日后要死在亲舅舅手上。
还好是个皇女,怎么样都性命无忧了,甚好甚好。
她得知消息的第二天就进宫去看皇后了,皇后看着精神不太好,孩子也小小的,在襁褓里小小的一团,看着让人有些担心会养不大。
贺霖看完之后,也没多留直接就出宫。
没过多久大军回师,李桓回到洛阳。
贺霖一见着李桓差点就认不出他来,他瘦了,而且还黑了!
瘦高瘦高的,站在那里有些让她不敢认。
她不敢认,下面的几个小的也没能认出来。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对着李桓看。
“怎么了,我出去一趟都不认得了?”李桓笑起来,“阿兄,你黑了。”小四是孩子里头最大的,颤颤巍巍指出来。
“打仗嘛,少不得有时候要亲自去鼓舞士气,难道还能脸上兜个布遮阳光?”李桓说的摇头晃脑的,“这南边的日头也毒,晒多了就黑了。”
“哦,是这样。”几个小的恍然大悟,贺霖见着起来赶几个小的都去沐浴,受到她的生活习惯,家里也是天天沐浴的。
反正不差钱,而且天冷在室内放上足够的火盆就行了。
“二郎我看过了。”李桓走过来,“很好的孩子,长得像你。”
贺霖想起这事就悲从心来,她其实更愿意有个女儿,小女孩多可爱啊,她还能抱着梳妆打扮,乖巧的不得了。
哪里像男孩子,一个比一个淘气,恨不得把地都给全部翻过来了。
“我倒是宁愿能生个二娘!”贺霖说起话来就有一股幽怨,听着李桓就想笑。
“没事没事,以后再生就是了。”
说着他大步就往里头走,一边走还一边扒自己的衣服,那些个袍子下裳,中单掉了一地。
贺霖看着眼角抽搐,赶紧追过去了,谁知道才跟上去,就被他打横抱起一路直冲到卧房里,里面的侍女统统都退了出来。
李桓憋了几个月,这一次就格外的久,来来回回好几次,各种想到的花样都来了个遍,他怕贺霖受不了,一边做一边还问受不受的了,要不要轻点,结果被贺霖一巴掌拍回去按在床榻上,径直骑在他腰上。
他在下面被蹂躏的很满意。
满意过后,两人汗津津的抱在一块,他喟叹似的蹭了蹭她光滑的后背。
“咱们的好日子近了。”贺霖在迷迷糊糊中听得李桓在耳边说这么一句,她也没多在意,翻过身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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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可以说是战果累累,趁着南朝正乱着,大军一路南推二十多个州落入北朝手中,甚至连淮南重镇寿阳都被攻占下来,边境被推到了长江沿线。
这份功绩还真的是独一份。
李桓回来之后,天子下诏任命李桓为相国,绿綟绶;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食冀州的渤海、长乐、安得、武邑、瀛州的河间五郡,邑十五万户,使李诨画像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大行台职务不动。
李桓入朝固让,天子哪怕是憋着一口气也只能是不准了。
这么一起,李家的声望再一次被拔高。
天子看着李桓远去的背影暗暗咬牙,可是他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李桓已经下令不准任何大臣接近他,就连他的寝宫也是有重兵把守,连只鸟雀都飞不进去。
他就向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凭李桓怎么动刀子。
崔岷下朝坐在牛车内,去大将军府中,这一次事过后,李桓也将篡位一事摆到了明面上,他听见外头的儿童在唱童谣。
他笑了笑,转过头去。
再过不了多久,这北边可就要换家人坐这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