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这儿干嘛？”
“你——”姜子楚惊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楚明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怎么知道？”楚明新说：“我虽然看不见你的人，但我能看见屋里的灯光。还有你刚好站在靠窗一点的地方……傻逼。”
姜子楚闻言一低头，就看见了地上自己被拉长的影子。他连屋里什么时候开始点灯的他都不知道。
他都不想搭理楚明新，转身就要走。
“我想问问你，你觉得什么是复国？”
他停住。
他走回楚明新身边，“夺回先祖的土地！恢复祖国的名！”
“所以复国之后，国君可以不姓姜？”楚明新问。
“当然不可以！”姜子楚说：“那片土地就是属于姜氏的！是两百年前皇帝封给我们先祖的地方！如果那片土地的主人不是姜氏，又算什么复国！”
“好着呢。”楚明新说：“可我认为，那片土地，是属于那片土地上的人的。所有人。国主和大臣官员都是管理者，是代替万民维持秩序，是为万民谋福利的。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个人。或者某个阶级。我认为的复国，是救万民于水火。而不是将他们从一个剥削者手里抢过来，然后自己继续剥削。在我看来，你的复国行径简直就是黑帮恶霸争夺盘口。把其他收保护费的人都赶走，自己继续收保护费。”
他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漏洞，就赶忙打了个补丁，“不是说不该收税，而是该收了人民的税，就该为人民办事。人民养着你们，你们就该感恩戴德，该保护人民，为给人民提供更好的生活操劳。不然你们这些怎么下得去手白吃白拿别人东西？你不会脸红了？不心虚吗？良心还在吗？”
姜子楚的脸的确是红了。
楚明新看着他，“你想不想知道我们那个世界的事情？”
姜子楚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才十六岁，应该能接受新鲜事物。”楚明新说：“如果你想听，我每天抽时间跟你和大漂亮讲。不过我没有系统学过，所以不能系统的跟你们讲。我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但大概的历史进程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最起码朝代能大概说出来。呃，除了五代十国这种乱七八糟的。”
“我不可能改变复国的想法。”姜子楚看着楚明新，“你喜欢把话挑明，我也挑明，除非我死了，我才会放弃。”
“无所谓。随你。”楚明新说：“只是看你眼巴巴在这儿站半天才过来跟你说的。我们各有各的想法，这没什么关系。朋友嘛，互相包容一下。你说出你的想法，我说出我的，就是这样。就想让你知道一点你没接触过的东西。”
他说：“你复国，我造反，不影响。就像成平君，他保家卫国也不影响我造反。”
你们的制度放在这里，都不把人当人，我不反早晚别人也要反。
他堆起笑来。
“你——”姜子楚哑口无言。
他深吸一口气，“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作为朋友，不该秉持相同的理念吗？我们这样真的算是朋友吗？”
楚明新垂眸，“如果说这里还有什么是让我喜欢的，那估计就是山水，和你们这些人的真诚了。就因为你们这个时代有士为知己者死这种理念，所以我才敢和张景安说那么多。这种真诚在我那个世界那个时代，是种愚蠢。在这个世界，张景安这个我的朋友，他可以把他的钱和命都给我随便用，可在我那个世界那个时代，我向朋友借一千块钱可能都借不到。”
姜子楚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不知道楚明新的世界为什么会那个样子。听楚明新说的，那个世界的人明明生活得都很好，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不真诚的人呢？照他的想法，越是生活优越的人就越是该懂得真诚。
“你在那边，过的好吗？”他忽然问。
楚明新面无表情，刚才低垂的眼眸，现在看向了姜子楚。
他没说话，但姜子楚觉得自己已经懂了。
“换个问法，把‘好’改成‘开心’。”楚明新抛出来一句这个。
姜子楚蹙眉反应了一下，问：“在那边过的开心吗？”
“现在更开心些。”楚明新笑起来说。
楚明新笑了，但姜子楚却莫名感到有些悲伤。
“我也是。”他说：“跟着你更开心些。”
.
成平君要跟随楚明新游历天下，在走之前，他要大摆宴席跟家人、家中门客，还有乡亲父老道别。
成平君要离开一段时间，从民众的反应上看，他这个酒蒙子还挺受百姓爱戴。要出去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百姓们知道后就来跑到成平君家门口哭来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成平君死了，这些人是来吊丧来的呢。
真的是给楚明新看的是八百个无语。
看着成平君这高大的汉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扶老携幼把乡亲们送出门，他手里抱着个梨，梨还没吃，他的牙已经开始酸了。
这场景，别人是个顶个的感动，而他是个顶个的尬。
谁来救救他……
正尬着，他看见姜子楚在看他。
“你看我干嘛！怎么？你也想吃？”
他把梨举到姜子楚的脸前，看对方没反应，就把梨放在了矮桌上——这桌子是真的矮，他盘腿坐地上这桌子也就他胳膊肘的位置高度。他把梨放桌上，手指往梨上面一横，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就砸了下去。
“砰！”就是一声。
“哇呜~”楚明新抱着手指哀鸣。
他对着手指吹了两口气，拿起已经裂开了梨掰了一下，梨就被成分了两半。
“给、给给。赶快拿走。”他把半拉梨塞姜子楚手里，“别再看我了。”
可在这一刻，厅堂里的所有人都在看他。
姜子楚拿着手里的半拉梨，看着自己桌上的一筐梨。他感觉吧……他好像知道百里如虎说楚明新是个二愣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吃梨。
成平君送客回来，可刚把之前的客人送走，他又带进来一波新客。
看来这场宴会要吃一天了。
成平君看向楚明新，笑着对楚明新招手。
楚明新疑惑地起身走过去，手指头还在疼，他甩了甩手。
待楚明新站到他们面前，成平君笑着询问客人。
“这位就是，他是不是您要寻找之人？”
姜子楚听到这句话瞬间感觉不对，他扔了梨跑上前去。
可他还是慢了半拍，那领头“客人”的匕首，已经刺向了楚明新的咽喉。
“不好！”
“刺客！”
屋里的人瞬间跟炸了锅一样鸡飞狗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