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差不多了，我先做一个，然后我们一起去找找那个小孩儿。”
楚明新把恩古来找来，一筐串好的山楂放在一边，他开始教恩古来做冰藤葫芦。光滑的石板上刷一层猪油。因为不确定这个石板会不会被粘住，所以还是先刷一层油的好。然后山楂串裹上糖浆，再放在石板上凝固定型。
“成了！”
“走走走！”楚明新举着糖葫芦就把姜子楚拉走了。剩下的活就交给恩古来了。
恩古来手足不措地看着眼前一摊子东西，拿起一串山楂串，裹上糖浆，放在石板上——
嘿。好像不难。
楚明新和姜子楚站在大宅门口，左右看看，没有人。
“真的没来？这……”
楚明新拉着姜子楚低头看，姜子楚一低头就看见了地上有一滩新鲜的血迹，然后他抬头往两边望，就看到左边的路面上也出现了血迹，一开始是滴滴哒哒，后来就连成了一条线。
他看向守门的持枪侍卫，心头就是一紧。
“跟我来。”
他抓住楚明新的手腕跑出去。
他们跑到出现嘀嗒血点的地方，然后就沿着血迹追了过去。地上的血点越来越密集，步伐似乎是也越来越小，左右乱甩的血点最后连成了一条直线。
他们在成平君宅子的围墙转角前停下。
“你——”姜子楚内心泛起了强烈的不安，他尽量轻柔地对楚明新说：“你站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去你妈！给我滚！”楚明新甩开姜子楚抓着他的手，然后就朝转角跑过去了。
他觉得这件事有点搞笑，他这人就是傻乎乎的，但姜子楚也不能当他是弱智吧？
他转过墙角就看到了蜷缩在墙根下面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昨天那身不合身又单薄的衣服，此刻衣服已经湿了半边，搞得小女孩坐在墙根屁股下面溢出来一滩血。
小女孩一直是将脸枕在胳膊上，侧着头看着成平君门前的那条路，此刻楚明新出现在她面前，她立刻就惊喜地扬起了小脸。小女孩肯定是自己看过自己受伤的地方了，满手是血，也可能哭过了，擦眼泪的时候血弄得脸上哪都是，都已经干在脸上了。
小女孩看见楚明新先是笑，然后嘴一撇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你答应给我两个釿……”
楚明新将手里的冰糖葫芦塞到小女孩手里，又将小女孩一把抱起来。
姜子楚就在他身后，他对着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温柔，又充满善意，目光也是单纯得透着懵懂。
“找个好医生过来，麻烦你了。”
姜子楚现在肝儿都是颤的。不等楚明新再说什么，他立刻就去了。
楚明新抱着小女孩回到成平君府大门口，门卫向突然又回来的楚明新行礼，在看见楚明新怀里的小女孩后就赶忙给楚明新跪下了。
“先生恕罪，我不知这平民女童是您的客人！”
楚明新脸上的笑容不减，“她没有告诉你，她是来找人的吗？你为什么要伤害她？看不见她还是个孩子吗？”
“先生恕罪！”门卫赶忙说：“这是我的过错！女童来寻人，但成平君已闭门谢客，我赶她走，可她不肯走，无法，这才伤了她！这是我的过错！”
“她不走。你就不会不管她吗？”楚明新说。
“成平君门前不许百姓游荡。”门卫回应，“这是……”
楚明新没有再跟这人废话，抱着小女孩就进门了。
“客人。”门卫叫住进门的楚明新，“您怎么能不听我说完就离开呢？您是成平君的贵客，是比我要高贵的人，像您这种高贵的人理应更懂得尊重他人才是。您怎么能这样不尊重我呢？”
楚明新微笑起来，抱着小女孩朝侍卫鞠躬，“那我道歉。对不起。也请您起来吧，地上凉。我没有要责怪您的意思。”
侍卫起身也和楚明新客气两句，楚明新这才抱着小女孩走了。
这个世界实在太有趣了，把一个孩子伤成这样的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跟他要尊重。这实在莫名其妙又很可笑。
在这些人眼里，高贵的人就是有无缘无故杀害平民的权利吧。
“两个釿……”小女孩再次小声开口。
楚明新没有说话，他把小女孩抱回自己房间的床上，从小女孩举着一直没有吃的糖葫芦上面取下来一颗塞进小女孩嘴里。
“我来了我来了！明新你找我！”银焕气喘吁吁地跑进门，“呃？！”
楚明新指指床上的小女孩，“你看看她伤的怎么样。”
“是！”银焕几步就到了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坐在床边，看看楚明新，看看银焕，安静地埋头吃糖葫芦。她吃得很仔细，每一颗都是慢慢把糖壳含化了才开始嚼里面的山楂。
她讨厌吃这种红果子，吃多了肚子里难受，可她又没别的东西可以吃，这个讨厌的红果子她已经连着吃好些天了。
但现在她吃得很开心，因为红果子外面裹了一层她没吃过的东西。
很甜。
好吃。
银焕很快给小女孩查看好了伤势，也是弄得满手血，摊着一双手就急急忙忙跟楚明新说：“她的锁骨到后肩被贯穿，应该是枪伤，我现在就去拿碳火来给她治疗！”
碳火？碳火！？“你等一下！”楚明新急忙把人喊住，“碳火是我想的那个吗？!燃烧的碳火那个？！”
“对啊！”银焕连连点头，“碳火灼烧可以将伤口封上，止血。”
楚明新无比震惊地捂住了额头，但——这方法他听过。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虽然很凶残——
但……
他又看了眼小女孩。
“现在还流血吗？”
“还有少量。”银焕回应。
“那你先听我的，”楚明新说：“你去找生姜，用已经用火烤红的刀，最好的银的刀或者匕首，银抗菌。用它把生姜去皮，再在我的石板上剁成泥，拿来给她敷在伤口上，然后包紧。生姜能止血。”
银焕没有多问，应声就去了。
小女孩在床边不安地晃荡着自己的两条腿，吃着糖葫芦。
然后她下定决心般从床上下来，匍匐在了楚明新的脚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
百里如虎蹙了蹙眉，抬头看到了天空。
“怎么了？”韩不任拄着拐杖也看向天空，“明新怎么没有立刻把她扶起来？”
“没事。”百里如虎将左手拎的东西换到右手拎，继续向前走。
韩不任怀疑地看向百里如虎，跟在人身边向前走。
他们一路来到韩不任的学校门口，百里如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韩不任。
“进去吧。跟着同学好好玩，好好学。吃的东西跟同学分一分，别自己吃独食。”
韩不任接过塑料袋往学校里面去了。
在韩不任转过身后，百里如虎也转过了身，他伸手撸上左胳膊的袖子，就见左臂外侧出现了一条裂纹。和玻璃破裂一样的裂纹。和那天楚明新身上出现的裂纹如出一辙。
“你胳膊怎么了？”
“嗯？”百里如虎不留痕迹地握住自己胳膊上的裂纹，裂纹蠕动的虫子般缩了回去，“怎么了？还有事？”
韩不任根本就没走，他在百里如虎转身时就回头了。
“你胳膊怎么了？”
“嗯？”百里如虎若无其事地在自己胳膊上揉了揉，将袖子放下来，“没什么。你不会突然感觉身上某个地方痒痒的，想挠挠吗？”
韩不任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不被我抓到，或者迫不得已，你从不会主动告诉我！”
“嗯？你这是什么话。”百里如虎说：“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知道，但我不知道的事情也多了去了，都要一件一件告诉对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