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告诉明新吗？这件事可以告诉他吗？张景安的内心纠结着。
他纠结着纠结着，忽然心里一动，问：“明新，人为什么要活着？”
“啊？”楚明新原本正把玩着一个铜酒杯，这个东西虽然在他记忆里有，而且在王宫和现在他在的地方很常见，但他今天看着这个纹样繁复的物件却莫名感觉很新奇，他正新奇着，张景安就问了一个让他觉得稀奇又好笑的问题，“怎么突然开始研究哲学问题了？嗯——我想想啊。”
他想到了，“大丈夫生而为人，立于天地之间，当有所作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笑着，“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这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张景安也笑着回应。
“废话。”楚明新“啪”把铜酒杯放桌子上，“我什么文化水平。我哪可能编出来什么名言警句。”
他伸出手，心怀小心思地在桌对面的张景安肩膀上拍了拍，“不要再想了。每个生命活着都是有意义的，不要胡思乱想。就算是一只蝼蚁，只要它活着，它就是在为这个世界，它的蚁巢，还有它自己做着贡献啊。虽然它很微不足道。可难道就因为它渺小就要否定它的价值吗？它就不活了吗？就算不是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牵挂的人、没有要做的事，那也要为了自己而活啊。这个世界多丰富多彩啊，是山水不好看吗？人不可爱吗？是——做爱不够爽吗？怎么突然研究起人活着的问题了呢？”
拍完了帅哥，他还特别猥琐地闻了闻自己的手，然后感叹，“哦！就是这个！香扑扑的大帅哥。”
张景安目光复杂地看着在那儿自娱自乐的人。
他又跟楚明新闲聊了些话，然后就去找了姜子楚。
他将姜子楚带到房间是单独说话。
“确实是你说的那样，我们与明新的感情要重新建立。这一点百里如虎说得对，但——他有没有可能搞鬼呢？他有没有可能是想毁掉明新呢？明新完全不像是个抱有死念的人。他刚刚与我说——”
“不！不不不不不！！！”姜子楚激动得打断张景安的话，“你千万不要被他表现出来的东西给骗了！我跟他——他——用他的话说我就是跟他上过床！有些情况你不知道的！那个家伙绝对是有想毁掉自己的想法！”
“这是——发生过什么情况？”张景安担心询问。
姜子楚咬紧后槽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楚明新那种疯疯癫癫的状态说给张景安。
“你说啊！”张景安急了，完全就没意识到自己逼问的是一件多么私密的事情。
姜子楚目光躲闪着，把情况大概给张景安说了一遍。
张景安听完就沉默了。
姜子楚也沉默了。
两人相对无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百里如虎说得对。”张景安说：“有死念的人比任何人更了解活着的意义。没想过死的人根本不会去想这些。”
“嗯。”姜子楚应声。
“若有一天……你会去伤害他吗？”
“不会。”
“他为何要赶你？”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对立的。”
“姜……大客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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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新实在是快吐了，这成平君跟个大苍蝇一样时不时就在他周围绕两圈，对着他嗡嗡几声。
真的烦死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没空！”
“先生，您是不愿意外传武学吗？”成平君围着楚明新转了一圈，到楚明新的另一边继续絮叨，“我不求您全部教授给我，只求您指点一二，这也不行吗？您说没空，可您在我府中却是多有闲暇呀？”
“不是我没空！是他没空！”楚明新要疯了。
“他怎会没空？”成平君不解。
“任谁每天工作八个小时再加四个小时的班谁都没空！”楚明新发火。
“这是……什么意思？”成平君疑惑。
“您晓得什么是流水线工人吗？”楚明新皮笑肉不笑地问。
“不……”成平君疑惑摇头。
“不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楚明新勾唇笑，“反正他在我没有遇到危险的情况下是不会现身的。”
如果告诉这人什么事流水线工人，知道了什么是流水线工人，这人就能猜到还有另一个世界，也能明白他之前讲的故事根本就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那他就完了。因为这个等于告诉对方自己知道很多这个世界所没有的技术。
那他到时候肯定没好。
等待他的只会有三个下场。
卖命。
囚禁。
死。
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教成平君武术，然后让他把武术发扬光大，这是在给自己未来一统天下增加难度吗？
谁没事那么想不开，给自己路前面扔石头来绊自己的脚？
糊弄走了看上去极为失落的成平君，楚明新刚想歇口气，姜子楚就来了。
他烦躁地蹙起了眉头。
“我合同都给人签了，你又跑回来这算怎么回事儿？人家要是毁约不给我东西我怎么办？这地方又没有法院，我上哪儿告他去。”
他看着姜子楚轻哼一声，“这完全不能怪我。是他自己让奴隶跑了。”
“哼。”一说这个姜子楚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做，你经过我同意没有！是跟老师走还是留在这里，是我说得算！你凭什么替我安排！”
“我凭什么？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不觉得搞笑吗？”楚明新说：“这地方买卖人口又不犯法，更是政府的一项营生，你说我凭什么？这里的奴隶难道不是可以自由买卖的吗？难道奴隶主买卖奴隶还需要一个一个的经过奴隶自己的同意吗？你是奴隶，我是你主人，我把你卖了，你跑回来问我凭什么？你自己感觉感觉这件事好笑不好笑？”
好笑。实在太好笑了。姜子楚用异样地眼光注视着楚明新，“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不可以吗？”楚明新反问。
“没有不可以。”姜子楚垂眸，“感情真的是很珍贵的东西。原来在消除掉了以往我们积攒下的感情之后，你是这样看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