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问了很多问题,姒琅都诚实以答。
如此问了半天后,对方终于不再问了,又抚起琴来,琴声颇有几分惆怅。
姒琅满腹狐疑,很想问他为什么要救她,却又不想面对可能不好听的答案。
如此又过了一阵后,竹丛边后的白墙的另一端响起脚步声,而后传来敲门声和一个女子的声音:“毅儿,你怎么又待在竹园里不出门?千叶国的使者今日来访,已经等你多时了,你总是拖着不见他,母亲也很为难啊。”
姒琅听在耳里,这声音……难道是景琳?
看起来景琳恢复得不错,从声音里就只能听出无奈和疲惫,此外再没有别的。
至于千叶国,她就知道那是与晴国隔着千山万水、两国之间交通极其不便的山中小国,以盛产木材、山珍出名,其余的就不太清楚了。
依据景琳的说法,千叶国使者有什么事要见景毅?景毅又为何迟迟不肯见?
“母亲,”景毅没有去开门,而是用墙外刚好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已经拒绝过千叶国的使者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的心意绝对不会改变,还请母亲切勿逼迫。”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呢,”景琳的声音很是气苦,“我哪是逼迫你?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已经二十有二,你的同辈哪个不是儿女绕膝,但你却连一个妾都没有,母亲不是心里焦急,希望你能有个伴么?”
“母亲,我会自行寻找伴侣,还请母亲切勿忧虑……”
“我能不忧虑么?”景琳拔高声音,“你的心思我懂,不就是对琅儿念念不忘,看不上别人么?若是以前倒还罢了,但现在,琅儿也好,嬛儿也好,都已是心有所属且名花有主,不是你应该去想的,而千叶国的烟瑠公主也是出了名的美女,听说性情也极其温驯娴静,又喜欢读书写字,抚琴作画,与你一定相处融洽……”
“母亲,”景毅打断她的话,“不论烟瑠千好万好,我对这门婚事都没有兴趣,还请母亲切勿再费口舌。”
“毅儿,”景琳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母亲向来疼你,也觉得你样样都好,从来不舍得逼你做任何事情,只求你平安快乐就好。对于你的婚事,母亲也是这么认为,但这一次不同。”
她顿了顿,声音微微低了一些:“这一次,皇上已经暗示我,让我务必说服你接受这门亲事。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景嬛公主一定会嫁到海的那一面,不希望你再执迷不悟,引发不必要的流言。而且,晴国也希望能与其它邻国交好,为将来留个援手或后盾,你食君之禄,理应为君谋事啊。”
姒琅听到这里,隐隐明白了,这千叶国的使者是来这里为本国公主与景毅谈亲的,但景毅先是拒绝,后避而不见。
同时,景立天和景嬛都不愿意景毅再对“景琅”抱有不切实际的感情,暗中给景琳施压。
“这么多年来,我不曾给皇上和哪位公主增添过麻烦,”景毅还是坚持,“以后也不会,皇上和景嬛公主多虑了,请母亲代我向皇上解释。”
“你这孩子……”景琳好半晌才道,“何苦呢?你再怎么等,她也不会是你的。”
“母亲,这是孩儿的私事,你不必再说。”
“你这孩子……”景琳无语了好一会儿,话题一转,“我听说这些天来,你经常一个人来这里,闭门抚琴,拒不见人,却又让人送来许多上等的衣裙和补品,实在有些不对劲儿。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在里面藏了一个女子?”
姒琅听得眼角一阵阵的跳。
这里是宰相府?景毅是瞒着府里的人救下她的?
他先是给了她胸口一剑,却没要她的命,而后将她隐藏起来,暗中给她治疗,这个人……还真是,还真是一板一眼啊。
“母亲想多了。”景毅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这里是我修身养性之地,我一向不喜别人踏进这里,近日府里出事,我心里烦燥,才会经常来这里抚琴……”
“母亲不是别人,”景琳道,“你立刻开门,让母亲进去看看,母亲保证,除了母亲,没有任何人会踏进你的竹园半步。”
“母亲,你不必进来,我现在就出去了。”景毅说着,站起身来,轻轻拍掉落在肩上的竹叶,走到姒琅看不到的竹丛后面,“难得我与母亲都有时间,我陪您一起喝下午茶吧。”
而后门被打开的声音。
景琳的声音有些狐疑:“你真的没有在这里隐藏有女子?毅儿,其实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不管是什么出身来历,母亲都不会不赞成的,你真有的话不必隐瞒母亲……”
景毅的声音有些无奈:“母亲,我真的没有骗你,你不必听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走,咱们喝茶去。”
“好吧,母亲相信你,但那些女子所用的衣裙是怎么回事……”
“母亲,我也想知道这些消息是怎么回事……”
院门关上了,两人的声音远去,听不到了。
姒琅长长松了一口气,拄着小锄头,慢慢走回屋里。
这个院子虽然种了不少竹子,但面积并不大,景琳真要进来的话,只要绕上一圈就能发现她,她根本没什么隐蔽的地方可以躲起来。
只是,虽然这一次她算是逃过了一劫,但景琳既然已经起了疑心,会轻易放过调查这里吗?
想想就没法安心。
她在床沿坐下,端起一盘糕点,慢慢的吃,慢慢的想。
也不知道景毅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还是要早些离开这里才是上策,但,怎么离开?恐怕她等不到双脚痊愈的时候了。
忽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的耳朵动了动,立刻警觉起来。
这些天来,除了景毅,只有那个丫环出入这里,但那个丫环只有到吃饭和换药的时候才会出现,其余时间根本不见影儿,现在可不是丫环会出现的时候。
危险了!
她赶紧放下碟子,左右环视,想找什么顺手的东西当成武器,但一下子没看到合适的东西,而且她若是袭击来人,岂不是自暴身份?
想了想,她当机立断,趴在地上,钻进床底。
门“吱呀”的被推开了,通过地面上的影子,她能确定有一名男子轻手轻脚、鬼鬼祟祟的走进来。
来人,绝对不是安全人物。
姒琅摒住呼吸,一动不动,在心里祈祷着来人赶紧离开。
但是,来人走到床边后,大概是发现这里有人、可能还是女人住着,“咦”了一声,站着不动了,似乎是在观察四周。
而后,姒琅看到那人慢慢的矮下身子,似乎准备往床底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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