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景立天倒也干脆,“父皇就给你一个一举定输赢的机会,当然,也是最后的一个机会。”
景辉的心脏,在短短这一句话的时间里,从地底窜到天上、又从天上直摔地底。
他凝神摒气,忍着几乎要将他瞬间粉碎的巨大压力,结结巴巴的道:“父、父皇请说。”
“找到战为君。”景立天看着他,“你若是能找到战为君,朕就退位,让你即刻登基,你若是找不到,朕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啊——”景辉大叫一声,惊得身体一歪,倒在地上,看着父皇,嘴唇张张合合,却又说不出话来。
来之前,他设想过父皇的各种反应,真的,至少想了十几种,并且做好了迎接这些情绪的心理准备,但是,他连一丝丝都没有想到父皇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很糟糕吗?
好像并不糟糕。因为他若是能办得成的话,就能马上登基,这可是他这一生最大、最好的机会了,错过这次机会,就算以后父皇薨了,他也未必能登基。
可是,就、就凭他的本事,他能找到父皇耗费两个月余都找不到的战为君吗?
一时间,他的心脏上天入地、进海钻山、火烧冰冻、土掩风吹……
他的脑子也处于超高速的、极度混乱的运转中,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朕现在说的这话,一言九鼎。”景立天却很平静,还拍了拍手,“你们都出来吧。”
纱帘轻动,一行人走出来。
景辉呆呆的看着这些人,文宰相、楚刀、韦国公、宁王、铁亲王、六部尚书等十几名王公重臣,这些人,绝对是晴国最有权有势或者最有名望地位的大人物了,除了在早朝的时候,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多最顶级的大人物同时出现。
“你们,都听到朕刚才说的话了吧?”景立天看着这些人道。
“是。”文宰相上前一步,作揖,“臣等全部都听到皇上亲口告诉太子殿下,如果太子殿下能找到朝廷重犯战为君,皇上即刻退位,让太子殿下登基,如果太子殿下找不到战为君,皇上将废掉太子殿下的太子之位。”
“不过,”脾气比较直率、说话做事不喜欢遮遮掩掩的宁王道,“皇上没有给出太子殿下找到战为君的时限。”
“宁王说的是。”景立天看向景辉,“辉儿,你说你需要多少时间?”
“儿、儿臣好好想、想想……”景辉扶着桌椅,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坐下,想了半晌,才缓缓的道,“半、半年……”
景立天还没有任何反应,景辉就发现那十几名晴国最有权势、地位、名望、影响力的王公重臣的脸上露出了失望、轻视的神色,心里就是一紧,立刻改口:“三个月!三个月就够了!”
景辉心里清楚,这个“一举定输赢”的方案他没得拒绝,否则他将彻底失去登基为帝的机会,除非他以后造反并获得成功。
另外,就算他接受父皇的方案,他也不能将时限拖得太长,否则在场的这些王公重臣会更加看不起他,更不会接受为太子、为君,而他若是得不到这些人的认同与支持,就算侥幸当上皇帝,也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所以,他必须得拿出信心、底气和硬气,让这些王公重臣知道他是有本事的。
“好,朕就给你三个月。”景立天非常干脆,“事关重大,君无戏言,光是嘴上说的不足以取信天下。文宰相,你马上拟写诏书,朕盖了印章后,早朝时宣布这一消息。”
他对太子非常失望,失望到连训斥、发火都懒得干了,干脆来这么一出,行就行,不行就滚蛋,免得太子以后再来烦他。
至于结果,他完全不认为太子有这个本事,当然,如果太子运气好,歪打正着的找到了战为君,他退位就退位吧,反正,他还可以当太上皇不是?
就凭太子这本事,就算登基也难以服众,更不会有所作为,他根本不必担心撑死新皇帝饿死太子皇。
当太上皇?新皇上在前朝管理朝政,抵挡朝野的不满和压力,他这个太上皇则在幕后一边悠闲度日,一边控制着皇上,想想也不错。
总之,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吃亏就是了。
“是。”文正熙应声,走到书案边,径直取下诏书,提笔蘸墨,奋笔疾书。
景辉看父皇做得这么彻底,放下心来,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欣喜若狂,觉得天大的机会就在面前了。
同时,他也更加紧张和忐忑,害怕自己找不到战为君、沦为不受待见的皇子怕得要命,这种巨大的期待、喜悦和巨大的紧张、恐惧令他几乎要晕过去了。
但是,他得撑住……
拼死都要撑住,不能让在场的人彻底看轻自己。
很快,文正熙写完了诏书,而后将诏书展开,让所有人一一过目。
确定诏书的内容无误后,景立天拿出玉玺,在诏书上盖了印章。
一切,就这么定了下来。
再然后,景立天也不再说什么:“事情办完了,你们都回去吧,太子也回去吧。”
“是——”众王公贵族说着,鱼贯退下。
出了景华宫不久,十几名王公大臣立刻分成几拨人,各自窃窃私语着走了。
他们,已经各自成团,暗中观察和选拔着看好的人选——能够取代景辉的人选。
反正,没有人看好景辉就对了。
他们刚走,景辉也从景华宫出来了,走了一会儿后他哀叫:“快来扶本宫!快快快!”
巨大的心理压力早就令他的身体不堪负荷,他之前一直在忍着,直到现在没人了,才敢让人扶他。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的扶着他往马车的方向行去。
好不容易被扶进车厢里后,景辉往榻上一倒,闭上眼睛,先睡了起来。
好累,累死了……虽然寻找战为君是天大的挑战,但是,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景华宫里,景立天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又拿出那封战家写给太子的“情书”,细细的看了一遍后,眼里露出怒火:“混帐太子,竟敢勾结战家,还想拉拢晴州首富,又要兵权又要钱财的,不就是图谋朕的皇位吗?你真的以为朕老了不成?真的以为朕快要死了?哼,还敢骗朕说是去柳家找战为君,好,朕就给你成帝的机会,朕就要你找出战为君!”
“朕要看看,你是要出卖战为君,换取登基为帝呢,还是要保护战为君,换取战家的忠心和兵权呢?”
“呵呵,朕等着,朕等着看你的表现。”
他阴森而诡异的笑声,宛如夜魔的诅咒,在巨大的宫殿里低低的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