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战为君怒道,“我们的皇上才不会将忠君爱国的臣子交给敌国虐玩!皇上这次会将我交给你们,都是因为你们卑鄙无耻,不愿意让我痛痛快快的死在故国,非要逼迫皇上把我交给你们,好让你们肆意凌辱和杀害!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勇士,却对一个死囚如此计较,这般狭窄的心胸,实在是令人不齿!”
这些话,都是皇上昨天晚上前来给他送行,一边与他喝酒,一边痛心疾首的说出来的,他没有怀疑的理由。
“这些话,是你家皇帝告诉你的吧?”乌蒙使节先是吃惊,而后大笑,“你们晴国人就是这样,总是不愿意正面打仗,就喜欢玩这种弯弯拐拐、狡猾奸诈的阴谋,所以我们乌蒙人,最是瞧不起晴国男人的,一个个都跟娘们似的。”
“你们乌蒙国才是连女人都像男人,终日打打杀杀,与禽兽无异!”
“我们若是禽兽,你们就是伪君子!”这个乌蒙特使也是读过一点书的,打起嘴仗毫不示弱,“战为君,我敬你是晴国难得的一条好汉,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国家真正想要的是横岭城印,对你却不是非要不可,本来吧,你家皇帝把城印交给我们就够了,但你家皇帝大概是担心杀了你会失去民心,就主动提出把你交给我们处置……”
“不可能!”脖子、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的战为君跳起来,怒目圆睁,“我都已经落在你们手上,随你们要杀要剐了,你还如此污蔑我国的皇上,想挑拨我与皇上的关系,真是卑鄙小人!说什么乌蒙勇士,我呸,就这样也配称为勇士!”
“哈哈哈,看你这般忠于你的皇帝,却被你的皇帝出卖还不自知,真是笑死人了。”乌蒙使节被骂后也不生气,笑得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我骗你,我们乌蒙人从来就没有把你和晴国放在眼里,想欺负你们就欺负你们,想打你们就打你们,你们的皇帝连个屁都不敢放,我们有必要骗你?”
“不过我也不跟你争,直接让你看证据好了。”说着他从背囊里取出一只小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丢给战为君,“你自己看。”
战为君双手接过那只巴掌大小的东西,只看了一眼就宛如五雷轰顶。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喃喃着,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打量,脸色越来越白,声音越来越颤抖,“这不可能是真的,我的眼睛一定是出问题了,这东西一定不是真的……”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手却哆嗦得厉害,就像手中那个东西有几百斤重,压得他的手骨都要断了。
“这东西你拿了几十年吧,是真是假,你还看不出来?”乌蒙使节嘲笑,“还是说,不怕死的战为君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敢面对?都不敢承认?”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一定是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战为君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红着眼睛,还在不断喃喃。
“哼,你连区区一只城印都不敢承认和面对,还敢看不起乌蒙勇士?”乌蒙使节看他这样,很是恶心,“告诉你,战为君,我们乌蒙国的王,就算要送手下去死,也一定会堂堂正正的告诉他理由,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但是,绝对不会拿甜言蜜语欺骗他,也绝对不会猫哭老鼠假慈悲!所以说,你家皇帝就是个伪君子。”
“至于你,倒真的是条汉子,可惜没什么眼光,跟错了主子,落得个被主人送死的下场,跟家养的狗真没什么两样了。喂,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干脆直接换个主子,跟着我家大王算了?我家大王虽然最讨厌背主之人,但你不一样,你不怕死,能打架,又是被主子亏待的……”
“闭嘴!”战为君怒吼着,将手中的城印重重往乌蒙使节砸去,赤红着双目道,“我生是晴国人,死是晴国鬼,一生一世都不会背叛晴国!不管皇上如何对我,也不管我如何愚钝,这都是我晴国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介乌蒙国的畜牲来指指点点!”
“你确实很有骨气。”乌蒙使节轻轻松松就避开了城印,笑,“但是,你口口声声说你与皇上的事情是家内事,那我问你,战家对你来说又算是什么?难道他们不是你的家人,你的主子才是?你们战家没有城印了,军印也被收缴了,你们战家在横岭军中已经失去了名正言顺的统治力,以后,会是什么下场呢?”
战为君眼睛一瞠,心中一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主动赴死,原本就是为了保住战家,然而,他所做这一切,既没有保住城印,也难以保住战家。待他死后,没有了城印与军印的战家,要如何面对那些绝对会伺机夺权和弄死战家的政敌?
“我呢,一定能看到战家灭绝的下场,但你肯定看不到了。”乌蒙使节打着呵欠,站起来,往外面走去,“不过,看不到好啊,要不然你多活十年八年的,不仅看到战家覆灭,还看到横岭城成为我国大王的后花园,那你还不是过得生不如死?”
“哈哈哈,堂堂的战为君大将军天天喊着什么忠君报国,结果忠的不过是个卖国的君,报的也不过是一个救不了的国,真是笑死人了!”
“看你都可怜成这样了,我会向我国大王求情,让我国大王给你个痛快,反正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忠心,换得一个好死也不为过。”
乌蒙使节的声音消失了,人影也消失了。
驿站的房间安静下来。
战为君跌坐在地上,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
“皇上,您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国,自己的子民?您以前、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您还记住吗,是您拍着我的肩膀,亲自将军印和城印交给我,要我保卫边关,奋勇杀敌的,还说以后会亲自带我走到横岭的另一边,去看不一样的景致……”
“您曾经目睹横岭百姓和将士如何被乌蒙人屠杀,当着我的面落泪,发誓只要您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乌蒙人踏进横岭一步,也绝对不会向乌蒙人妥协……”
“您还当面怒骂那些畏惧乌蒙人的将士,说他们不配当晴国人……”
……
他说了很多,眼泪也流了很多很多。
然而,他的眼泪和痛苦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队伍一天天的赶路,横岭一天天的靠近,他的死期,也在一天天的靠近。
他为之一生效忠和卖命的皇上已经出卖了他,还有谁能来救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