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朋友都安慰他:“秀啊,谣言止于智者,你不要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明儿个随我们游湖去,到时我们办个划船比赛和游水比赛,输的就……”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好不容易回京,别受这些破事的影响,过几日杨家庄有比武招亲,咱们也凑凑热闹去……”
“不,你们不明白。”景秀摇头,“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谣言,皇家也会抱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态度,这些流言若是不彻底消除,我以后就要步上哥哥们的后尘了。”
“不会吧,”他那些和他一样爱玩的朋友们都咋舌,“你就没管过皇家和朝廷的事情,这样都能惹祸上身?皇家还能怀疑你有异心?”
“是的。”景秀道,“或者说,皇室人都希望我是那样的人且希望我闹出什么事儿,这样,别人才能找到理由和借口将我打下去。”
众朋友面面相觑:“……”
“我现在马上要进宫,务必跟父皇说清楚。”景秀站起来,朝朋友们拱了拱手,“各位,待我解决了这件事再来找你们。”
说罢他片刻都不停留,走出包间,骑马往皇宫奔去。
御花园里,景立天双手握着小儿子的腰,扶着小儿子在桌面上摇摇晃晃的走动,小儿子可爱的笑靥、声音和动作都令他愉悦不已。
听到景秀求见,他淡淡道:“他可说有什么事?”
“回皇上,三殿下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亲自向您解释。”
“让他过来吧,记得告诉他,朕只给他一刻钟的时间解释,让他想好要怎么说,不要浪费朕的时间。”
“是。”
很快,景秀出现在景立天面前,一见面就下跪:“儿臣叩见父皇。”
景立天没有看他,只管继续盯着牙牙学语的小儿子,拿手帕去擦小儿子的口水,淡淡的道:“说。”
景秀对他的淡漠不以为意,开门见山,语速微缓而吐字清晰的道:“父皇,京城在传儿臣的几位兄长之所以身体染恙或出了意外,都是儿臣所害,还说儿臣这么多年来都在扮猪吃老虎,城府深沉,心机歹毒,是个恶人。儿臣听说以后,虽然问心无愧,但儿臣还是不想给皇家增添无谓的麻烦,所以斗胆请求父皇一事。”
景立天对他的话还是反应淡薄:“说。”
“儿臣请求父皇下一道圣旨,永久剔除儿臣继承皇位的权利,日后儿臣若是继承皇位,或且有任何人提出册封儿臣为太子或提出让儿臣继承皇位的,视为谋逆和叛国,朝廷随时可以审判和处死。”
景立天扶着小儿子腰间的手微微一顿,总算转过头来,抬眼看他:“你可想清楚了?”
“是。儿臣天生懒惰好玩,也没有才能,就想当闲云野鹤一辈子,还望父皇成全。”
“好,既然这是你的心愿,朕就成全你。”景立天也不含糊,立刻下令,“传文宰相进宫,朕有圣旨要他拟草。”
而后他对景秀道:“朕不相信坊间流言,你不必受此困扰,回去吧。”
景秀松了一口气,磕头:“谢父皇,儿臣告退。”
很快,次日,这道永久性剥夺了景秀继承皇位的权利的圣旨在早朝上公布开来,引来一派哗然。
因为,景辉被废,景恩无望,景秀主动放弃继承权,那……还有谁来继承皇位?
权力格局因此又出现了巨大的改变。
如此看下来,似乎只有景欢能继承皇位了,可是……皇上难道真的认为他能活到景欢长大或懂事?
或者说,皇上打算到死都不立太子?
众大臣表面上安静,实则心里已经波澜万丈,迅速分析着局势。
景立天颁了圣旨之后就不再关心这事了,而大臣们的心却还停留在这个大消息上,无心奏议国事,早朝再次迅速结束。
而后,景立天又去见楚妃及小儿子,众臣也各自散开,奇怪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众臣却没有去议论这事,从皇宫到家里,都是如此。
白天都很平静,直到深夜,这道圣旨造成的影响,才真正的发酵了。
“毅儿。”文正熙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进,对仍然在看书的景毅道,“父亲要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景毅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所以并不意外,站起来,给父亲倒茶:“我洗耳恭听。”
文正熙把房门关紧,在他对面坐下,脸色凝重的看着他:“父亲要跟你说的事情,肯定会让你非常吃惊,甚至无法接受,所以,你做好准备,切勿反应太大,免得让人起疑,招来灾祸。”
景毅看着他:“我明白了,父亲请说。”
他了解父亲,看着父亲的表情,他相信父亲说的事情一定不得了,但是,他还是认为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再受到刺激和打击。
他的心,已如死水,不会再起浪。
“今日,皇上下旨,永久剥夺了景秀继承皇位的可能,”文正熙慢慢的道,“这意味着,各位皇子要么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要么继承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因此,所有的臣子都失去了攀附和支持的皇子。”
景毅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等着父亲继续说。
“可臣子就是臣子,总得需要主子。既然皇子们都失去了价值,臣子只能从皇子之外的人选中寻找可能了。”
景毅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父亲想扶持皇子之外的皇室子嗣吧,这样也好,我不会干涉。”
文正熙盯着他:“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或者说,我早就有人选了。”
景毅道:“父亲想要我去扶持这位人选么?”
“是的。”
景毅摇头:“你知道我不想参与这些纷争。”
“但这次由不得你,因为,”文正熙一字一顿的道,“你也姓景,而且还是皇家最优秀的后辈,比任何皇子都优秀得多。”
景毅猛然抬头,眼睛刹那睁大,目光更是冷冽下来:“父亲的意思,是想让我去争这个皇位?”
“是的,”文正熙摊牌,“而且非争不可。”
“不可能。”景毅闭上眼睛,“父亲回去歇息吧,您刚才说了什么,我已经忘了。”
“这事已经定了。”文正熙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必须要破釜沉舟,非生即死,“我们已经决定了。我们做这个决定,不仅是为了我,为了你,为了我们全家,也是为了皇家和这个江山。”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景毅还是这句话,面容平静,就跟平常一样。
这说明,他确实没把文正熙的话听进去,也完全没有这个心。
文正熙知道这事急不来,也不多说,站起来:“你是聪明人,也是希望天下太平的,所以,你好好想想,父亲会一直等你。”
景毅一动不动。
这种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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