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铁亲王大惊,“那里住有一个姑娘,两名丫环,外加一个嬷嬷,她们已经住了好几年,我昨天晚上还在那里喝酒,待到亥时过半才离开,那里不可能没有人。”
景立天的脸色隐隐透出铁青,盯着侍卫:“你们可有仔细查过?说不定屋里的人只是出去或者暂时躲起来罢了。”
侍卫道:“我们乃是便装出发,抵达时并没有亮明身份,只说是王爷派我们送东西来的,但敲门时一直无人应答,我们这才撬门进屋。屋里收拾得很是干净,家具物价件一应俱全,却没有任何人在屋里,也没有任何女子或男子的东西。我们到处找不到人后就向邻里打听,只是,那里的屋子都是独门独栋,平日都是大门紧闭,邻里几乎没有什么来往,我们没能问出有用的线索。”
景立天的目光转向铁亲王,冷冷的道:“景立恒,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当他直接叫出臣子的名字时,就表明他很生气。
铁亲王擦了擦已经糊住脸的汗,战战兢兢的道:“陛下,住在那里的姑娘叫翠羽,是臣五年前从花家班,呃,花家班是个不太有名的戏班子里买下来,然后养在翠微巷十九号的,还雇了几个人照顾她。臣几乎每隔两三天就去她那里一次,臣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不见了,臣确定她昨天晚上还在的啊……”
景立天听着他近乎呼天抢地的解释,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只觉得疲惫不堪。
任何跟久久那个贱种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令他感到疲惫、衰老、苦痛。
他没有什么精神再听下去了,摆了摆手,对楚刀道:“楚刀,昨晚的事情,还有景立恒刚才说的事情,全部交给你调查,朕希望你这次不要再让朕失望。景立恒,朕也希望你好好配合楚刀,不要以为自己是亲王就可以目中无人。”
他最后那句话,可是说得很重了。
景立恒听得心头大惊,连连磕头:“皇上,臣不敢目中无人,臣昨天晚上喝酒误事,犯了大错,请皇上惩罚。”
“现在还没有到惩罚你的时候,你不必太急。”景立天冷哼,“你想办法将功补过,免得到时受不起惩罚。”
然后他就站起来,准备甩袖而去。
“陛下,卑职有一事要报。”楚刀赶紧出声。
“什么事?”景立天不耐烦的站住。
“卑职觉得那两名押送春染进宫的白袍人很是可疑,请皇上恩准卑职对他们进行审问,包括动用大刑。”
“可以。”景立天迈步离开,拒绝承认他又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疑点,“务必问出他们的来历,以及他们怎么知道黑月后宫的事儿,又为何万里迢迢的跑来向朕禀告。”
他的身影消失了,景立恒这才大汗淋漓的跌坐在地面上,不断擦汗。
楚刀终于站起来,一边慢条斯理的揉揉膝盖,一边冷冷的打量景立恒。
从刚才听到的对话中,他隐隐猜到景立恒大概中了对手的圈套。他作为神机营的首领,手中掌握有大量皇亲国戚、朝廷官员的私密情报,他知道景立恒确实在外头养了一个叫翠羽的外室,这个翠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不排除这个女人已经被对手收买或控制。
对手?这个似乎早就预料到一切并及时做出防范、反制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景久久吗?
是她的可能性最高。目前的手法、作风都很有她的特点。如果真是她的话,那就棘手了。
楚刀在心里想着,对景立恒道:“王爷,咱们不如现在就去翠微巷十九号,将翠羽的事情弄个明白?”
景立恒颤巍巍的站起来:“好、好,现在就去……”
“在去之前,我得先见两个人。”楚刀阴恻恻的笑。
他要先去审那两个白袍人,当着景立恒的面审,让景立恒亲眼看看他楚刀是怎么样的狠角色,免得景立恒再像昨天晚上一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等着他的却又是一个惊讶与意外。
“那两个人死了。”看管那两名白袍人的太监回道,“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应该中毒身亡,而且死前没有挣扎,面容也很平静,应该是服毒自尽。”
楚刀听后上前两步,掀开被子,看到了那两名白袍人的尸体。
他们所穿的白袍已经被揭下,露出苍白而平庸的面容,如同看守他们的太监所说,他们的表情非常平静,完全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与挣扎。
楚刀将手按在他们的脉搏上,肌肤很冷,脉搏无跳动,肌肤隐隐发青,确实是中毒身亡。
“他们的牙齿都少了一颗。”太监捏开白袍人的嘴,露出牙齿,“我们也在他们的嘴里检测出了毒素,但他们服的究竟是什么毒,无法辩断。”
楚刀轻叹:“将这事报给皇上吧。”
然后他走了。随便皇上如何发怒,他也没办法了。
没过多久,景立天就收到了押送春染进宫的两名白袍人服毒自尽的消息,怒得将手中的杯子砸到地上:“怎么又死了?怎么又断了线索和口供?区区两个人而已,你们竟然看不住?”
太监们跪在地上:“皇上息怒,他们表现得很是正常,完全没有不想活的样子啊,咱们万万想不到他们会突然自尽,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一群废物!”景立天怒,“将下去斩了,朕不想养你们这样的废物!”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太监们的求饶没有用。
虽然杀了人,但景立天还是捂着胸口,觉得心脏难受得不得了。
“瘟神!一定是那个瘟神害的……”景立天想起姒琅对他曾经做过的一切,除了心口很痛苦,头也要痛得炸掉了,“她又来了,又要对付我了……”
“皇上,您先喝杯安神茶,切勿为敌人伤了龙体。”楚妃柔声细语,满是关切的道,“虽然臣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就您刚才说的,臣妾觉得单靠外面的敌人做不出这么多事情来,一定有内奸透露消息,而这些内奸恐怕也绝非泛泛之辈啊。臣妾希望您能小心些,别被内奸算计了……”
说到内奸,景立天又想起春染说的话来,心头蓦然一紧:铁亲王或铁亲王的亲信,会不会有问题?楚刀呢?楚刀会不会也有问题?
不不不,他下意识的摇头,铁亲王也好,楚刀也罢,都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并当他的心腹当了几十年,不可能会背叛他……
但是,他马上又摇头,否定这种“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好处,任何人都有可能叛主,不是吗?
再想想姒月那个女人,都能够伪装和演戏十几年,连他都彻底骗过了,他的臣子又为何不能?
就这样,猜忌的念头、疑心的种子不断在他的心里发芽,他看着他满朝文武,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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