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的这么说了?”某位老王爷耸着两条稀疏的白眉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没有听错?”
“是去宫里报信的禁军们说的。小的想,他们应该还没有胆子撒谎。”
“皇上,皇上怎的如此不通情理……”老王爷用苍老的手无力的拍桌子,“竟然不让禁军重点保护咱们,也不派神机营、大内侍卫什么的前来府上保护我们,就让我们自己保护自己,这、这像什么样子啊!”
“王爷莫急。街头有这么多禁军巡逻和挨家挨户的搜查,就算是刺客,想来也没有办法潜进王府……”
“你懂什么!”老王爷颤着声音拍桌子,“刺客有办法趁夜潜进府里下这样的信,难道还不能继续潜进府里对老爷子我动手么?还有,谁知道王府里有没有奸细?谁知道那些禁军里有没有刺客?”
“王爷说的是。但是,小的有些奇怪,为什么刺客要先下这样的信件?他们既然有办法潜进府里,为何不直接动手算了。”
“大概、大概他们是想在动手之前想吓唬我们一番吧,就像猫戏老鼠一般,吃掉先戏耍一翻,咳,咳咳咳,可恶的凶手,皇上怎么也不派人来保护咱们呢……”
“小的听说禁军人手不足,一部分大内侍卫和神机营的人都被派去搜查了……”
“咳,在皇上的眼里,什么犯人会比咱们这些家人、臣子更重要?”
不仅是这位老王爷,几乎所有收到威胁信的皇室中人和臣子们,个个都对景立天的反应很是不满。
“皇上突然派十几万禁军进城进行大搜索,事先也不跟咱们打声招呼,过后也不解释,咱们连皇上要搜的犯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被堵在家里,这算什么事啊?难道在皇上的眼里,咱们这些臣子已经没用了,不存在了?”
“唉,为了抓犯人,不让百姓出门,连咱们这些当臣子的都不用上早朝了,政事、国事、民事也都暂时不用处理了,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这般大规模的封锁和搜查,也不知道全国各地的奏折、情报、文书能不能及时传到朝中和皇上的手里,若是耽误了百姓的生计,后果就太严重了……”
“比起担心国事、民事,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安危吧,凶手能潜入本官的房间,难道还不能摘了本官的脑袋?唉,现在是出不去,逃不走,皇上和朝廷也不派人来保护咱们,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出动十几万禁军搜城,还软禁了百万百姓,只为了寻找一个犯人,皇上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唉……”
……
收到“死亡预告”的官员们不敢不把威胁当一回事,忧心忡忡,想尽了一切办法自保,没有收到的,却也不是每个人都高枕无忧。
铁亲王景立恒就是没有收到威胁信却比收信的还要忧虑、不安的那个人。
原因在于他那个刚好在封城、封街之前回娘家的宝贝女儿——灵毓先后对他说的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翠羽和安息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沮丧的从皇宫返回府里时,灵毓对他说的:“父亲,你的亲信出现在犯人的秘密据点,又没有证据证明你遭受了陷害,皇上只怕会怀疑你与犯人有所勾结!”
当时他吓得双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不、不会吧?皇上不会轻易就这么怀疑我吧?”
“如果是年轻时的皇上,可能不会,但现在的皇上,不好说。而且,我听说神机营还从现场搜出了犯人与匿名官员的往来信件,还有大量以假乱真的官服、印章等等,这说明犯人确实与朝廷官员有所勾结,你的人正好出现在那里,事先又不曾通报皇上,皇上能不多想么?”
“……”
第二句话是今天,京城十几名重要的皇家成员、朝廷大员收到了“死亡预告”信,但他没有收到,他刚松了口气,灵毓又忧心忡忡的跟他说:“父亲,这么多人都收到了,就您没有收到,您说……皇上会不会更加怀疑你?”
他惊得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目瞪口呆:“不、不会吧?京城这么多大人物,除了我之外,也有一些人没有收到,这有什么稀奇的?皇上为何会据此怀疑我?”
“可是,这条街上住了不少大人物,就您没有收到啊,而且之前皇上恐怕已经对你起疑,加上这件事……”
“毓儿,你、你莫要吓父亲,父亲已经五十好几了……”
“我不是吓父亲,我是关心父亲,才会对父亲说这些话。”灵毓给他倒茶,“另外,父亲脾气耿直,在朝中树敌不少,我担心父亲的敌人会趁机落井下石,给父亲泼脏水。”
他惊得脸色都变了:“这、这很有可能。那些可恶的龟孙子不知忌妒我多少年了,若是让他们抓到机会,非把我往死里弄不可!我、我现在就进宫面圣,向皇上解释……”
“父亲。”灵毓摇头,“您这么做,不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啊,这个、这个……”
“还有,揣测圣意乃是大意,皇上什么都没有说,您就主动进宫去解释,显得您很了解皇上的心思似的,您就不怕皇上因此更加猜忌您吗?”
“……”铁亲王惊得全身发僵,瞬间灭了去见皇上的念头。
灵毓说完以后也不吭声了,只是沉默的看着父亲。
良久,铁亲王才长长的叹气:“毓儿,看来父亲真的老了,有很多事情都没能看个透彻,你倒是比父亲看得明白。你说,父亲现在应该怎么办?”
“现在?”灵毓左右看看后,低声道,“父亲,您要考虑的,不是现在,而是今后吧?”
“今后?”铁亲王心头一悚,“你、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现在怎么样,还重要吗?”
“……”
“就算您现在消除了皇上对您的疑虑,得到了皇上的加倍信任与恩宠,那又如何?您还能得到更多吗?你的富贵还能维持得更久吗?”
“……”铁亲王沉默了。
是啊,皇上都这个年纪了,做的事也都不像是帝王该做的事情,他还指望着能从皇上那里得到什么呢?信任?恩宠?他都已经是亲王了,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所以说,像他这样的人物,现在考虑的应该是如何长长久久的保住现有的一切,或者说,是为子孙后代谋求更大的利益与福祉。
“父亲,我觉得您安心待在家里,含饴弄孙就挺好的,这样也能让皇上安心。”灵毓轻声道,“至于以后,只要能保住您的荣华富贵,还能让咱们家的子嗣过上好日子,就是好主子,管他是什么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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