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他的人躲进村子边上的肥料棚里,听着雨声,渡过漫漫长夜。
他几乎整个晚上都没有睡,时时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慢慢流逝,后半夜时春雨也停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天色变成灰白色时,村庄里响起很多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那是景长青准备出发前的准备。
“一个个都检查好自己的装备和行礼,不要拉了东西。”粗嘎威严的声音响起来,“你们这队先去探路,不可让闲杂人等靠近王爷。”
“你们这队继续在村里巡逻……”
“你们还吃?赶紧收拾东西。今日中午就能抵达京城了,你们给我忍着,只要王爷平安进城就好。”
“所有人清点人数和装备,准备出发……”
……
听起来很正常。景毅透过门缝往外面看,禁军个个全副武装,精神抖擞,队伍整齐,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
队伍出发了。景长青骑着马,走在队伍中央,被保护得很好。
因为天色朦胧的关系,景毅并不能将景长青看得清楚明白,但看景长青的身影,他应该休息得不错。
景长青的队伍慢慢走出村庄,景毅心里只能叹息景长青的运气太好了。
等到外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时,景毅才从肥料舍里走出来,对手下的人道:“继续跟着。”
前面就是官道了,姒月等人想在官道上对景长青的队伍进行袭击会很冒险,景毅并不认为姒月会这么鲁莽,不过,他还是不会因此松懈。
村庄里很安静,并弥漫着湿润的晨雾,使得眼前的一切显得有点不那么真切。
景毅没有听到鸡鸣狗吠之声,也没有看到村民出没,就好像这村里没有牲畜和住房一样,不过昨天晚上他倒是闻到了浓烈的酒肉的香气,知道景长青的队伍把村里的牲畜都给买下来吃掉了。而且以景长青的身份和作派,一定不会让村民住在村里,估计村民也被打发走了,要晚些才会回村。
景毅从薄雾中走过去,感觉到了微微的疲倦,好想睡一觉……
走到村子外面时,探子中有人“咦”了一声停下来。
“怎么了?”有人问这名探子。
探子迟疑了一下后摇摇头:“感觉这里有点不太对劲,可能是我想多了,走吧。”
景毅却也停了下来,看着他:“有什么感觉不对劲的就说吧,感觉错了也无妨。”
其实,莫说这个探子,就连他都觉得这村子有点不对劲,但他也真的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更多的是来自于直觉而不是观察。
“血腥的味道太重了。”那名探子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们仔细闻闻看是不是。”
一群人都抽着鼻子嗅起来,并都点了点头。
若是平时,他们应该早就发现到了这一点,但因为这里是乡下农庄,泥土、庄稼、粪料、水汽等等连同春天的气息混在一起削弱了这种血腥气。
“昨天晚上他们不是杀了很多鸡啊鹅啊狗啊什么的吗,血腥气重一点也正常。”有人不以为然。
“不,这血腥气还是太重了,而且,像是人血的气味……”
“这里哪里有什么人血?你是不是太累了,过于敏感啊?”
“不会的。”那名探子摇头,“我别的都很普通,就是鼻子特别敏感,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弄错的。”
“唉,你想太多了……”
“现在时间还多。”景毅听了一会儿后,下令,“大家散开,就先在村里转转,看看是否有不正常之处。”
细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很多时候,细节决定成败。
一群人于是返回,分头在村庄里找起来。
景毅没有参与搜查。他是领导者,运筹帷幄、指挥大局才是他的职责。
村庄小,那名鼻子特别灵的探子很快就跑回来,不仅脸色煞白,而且大汗淋漓,就跟刚刚见了鬼似的,身体都在微微打哆嗦。
“大人……”他伸手,哆哆嗦嗦的一指,声音却还是稳的,“出、出大事了,您、您赶紧去干干干看……”
景毅看着他的反应,心里便“噔”了一下,快步朝探子所指的屋子走去。
他记得,那间屋子是景长青住的,那里出了事的话……到底会是什么事?
此刻,他还是认为出的事不会有多严重,毕竟景长青已经离开了,探子只怕是见识不多才会大惊小怪……他的脚步猛然顿住,僵硬的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的看着屋里。
因为猝不及防,他的身体还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瞬间之后,他冷静了下来,盯着屋里的场景,好一会儿不动。
“大人,出大事了,屋里有很多尸体,看样子应该是巡王带来的侍卫……”他的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声音。
“大人,那边也是,好像都是喝醉了被人一刀割喉,啊……”
“大人,大事不好了,你们怎么都挤在这里……”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赶过来报信的众人马上就看到了屋子里的场景,一个个都惊得全身僵硬,脸色煞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屋里,上方,横梁上,一具衣着光鲜的尸体挂在那里,随着从门外吹进来的春风而微微摆动着,不正是巡王,还能是谁?
而在巡王的尸体下方,又是数具侍卫的尸体,看伤口都是快速致死。
在这一刻之前,没有任何人想到过这种可能和这种场景。
“有发现禁军的尸体吗?”景毅终于说话了,声音很冷静。
“看穿着,好、好像没有……”一名探子结结巴巴的道。
景毅握紧拳头,阖上眼睛,将对自己的不满和怒气给压下去,片刻后睁开眼睛,转身:“所有人离开这里,也不得再谈论昨天晚上的事情。”
众人让道后跟在他的身后:“大人,这事、这事咱们不管吗?”
“管不了,也没必要管。”景毅淡淡道,“咱们要做的,就是彻底不要与这件事情扯上任何关系。”
凶手,就是那些禁军。
而那些禁军,应该就是姒月的人所冒充。
因为那些禁军的人数、装备、表现太正规,与真正的禁军几乎没什么区别,加上又是光天化日,京城郊区,连他都认为这些禁军是真货。
大胆!狂妄!嚣张!——姒月的胆子非常大,很敢冒险,但是,她很有胆识。
简直是太有胆识了!
无愧女枭雄!难怪景立天如此忌惮!难怪那些多权贵死在她的手里,他终于不得不服。
探子们也隐隐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人低声道:“大人,咱们还去追那些人吗?”
“不去了,不可能追得上了。”景毅道,“你赶紧去通知其他人,就说这次的任务取消,任何人不得再提与这次行动有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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