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景立天终于能下床时,乌浪的回信也通过最快的传递方式交到了他的手上。
乌浪同意了他“以钱求和”的请求,但要求他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将黄金送到自己手上,且必须在两个月之内交出景毅的人头。
景立天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将乌浪骂得天昏地暗,骂到最后,他总结:“你这王八羔子,当我这个岳父是白送给你钱呢!待我的外孙继承你乌蒙的江山,这些钱还不是我外孙的?我只不过是把钱交给我的外孙保管罢了!”
他如此安慰后,命令楚刀:“立刻准备黄金,以及护送黄金的人手,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将黄金运到横岭城。还有,继续调查乌望的下落。”
楚刀下去了。
景立天瘫坐在龙椅子,不断的祈祷:但愿这场灾难快些过去,让他多享十几年的福!
依照当年大师为他算出来的卦象,他至少能活到八十岁,还有十多年可活呢,他不想浪费了这么宝贵的时光。
忙碌数日后,楚刀将一百万两黄金装车完毕,准备秘密运往横岭,但——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乌浪之所以怒发冲冠,不仅非要景毅的命,还突然发动大军攻打晴国,是因为他被戴了一顶很绿很绿的大帽子!
而给他戴上这顶绿帽子的人,就是景嬛与景毅!
更为可怕的是,他疼爱了两年的儿子,竟然是景嬛与景毅所生的孩子!
莫说是乌浪这样的乌蒙国未来皇帝,就是普通的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耻辱,难怪乌浪会疯成这样!
消息传出,横岭哗然,京城哗然,朝野哗然。
而后,整个晴国也会哗然。
最后,整个乌蒙国也会哗然。
外面如何议论这个足以令天塌下来的消息,景立天不知道,也不关心,他只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仰头靠坐在宽大的龙椅里,眼睛呆滞的、白多黑少的看着顶梁,顶梁上盘绕着好几条华丽的龙,每一条龙都那么威风凛凛、睥睨天下,但是,他却觉得那些龙随时都会剥落,砸到他的头上。
他已经坐了很久,看似在沉思,其实他什么都没有想。
因为,他太累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实在没有余力思考这么复杂和可怕的事情。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
景立天没理。没力气理。
“皇上,是我。”是楚刀的声音,“卑鄙有事求见。”
景立天还是没理他。
楚刀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好消息,这次也不会例外,他一点都不想见到楚刀。
楚刀等了一会,便不等了,直接推门而进。现在的他非常明白景立天的心情,相信景立天不会迁怒于他。
迁怒于他既没有用,也会白白损耗皇上的体力。
楚刀进来后,先行礼,而后道:“皇上,那批黄金还要按时运往横岭城么?”
景立天黯淡的眼珠子转了转,微微看向他:“送什么送?送给乌蒙人招兵买马,装备大军,再来抢朕的江山吗?”
如果景嬛与景毅的奸情没有曝光,乌浪和乌蒙皇室还能保得住面子,但现在,乌蒙皇室的颜面已经彻底丢光了,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他们只会采取暴力和武力报仇。
给他们再多的钱财,他们也不可能会罢手的。
在这种时候,景立天除了恨死景嬛和景毅,也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明白了,我立刻取消这项任务。”楚刀道。
“拿出一半的黄金采购装备与物资,送去横岭关。”景立天再沮丧,也必须要为自己的江山着想,“这仗可能会打到冬天,军中没有足够的物资,熬不过去。”
“是。”
“你亲自监督这笔钱和采购物资的去向,若有人贪污、渎职,格杀勿论。”
“是。”
“还有,”景立天又沉默了片刻后,“景立泽打不了这仗,传朕命令,让尚书省即刻准备圣旨,撤掉景立泽的大元帅之职,由战永捷担任大元帅之职。”
现在,只有战家能勉强与乌蒙一战了。
战家虽然曾经出过那样的事情,并被排挤、打压和失势,但这几年来,战家一直无怨无悔,兢兢业业、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全军对他们的忠君爱国有目共睹。他只能重新重用战家了。
楚刀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是。”
皇上是老了,但,脑子还没有太老。
“还有,”景立天想了想,又道,“再传朕的命令,让景立恒打道回府,再让人告诉景毅,只要他带兵返回横岭,与战永捷一起抗击乌蒙大军,朕就原谅他。”
是啊,刚听到景毅、景嬛给乌浪戴绿帽的时候,他恨死了这一对狗男女,甚至有了屠尽景毅全家的冲动,但,既然乌蒙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忍下这口气了,他杀掉景毅全家又有什么好处?
他只能动用一切力量,不抱任何侥幸心理的被迫与乌蒙国决一死战了。
楚刀又道:“是。”
景立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了。
楚刀于是转身退下去。
“楚刀,”在楚刀走到门口的时候,景立天忽然又幽幽的道,“你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扎朕的刀子,将朕的江山弄成如此模样?”
楚刀沉默了一下,没有回头:“我想,只有姒月母女了。”
景立天阖上眼睛,黯然:“你说的对,只有她们了,只有她们了啊……”
如今他内忧外患,危机重重,而姒月仍然不见影子,他除了恨自己当年被美色冲昏头脑,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放在身边且没能及时防备她,令她做强做大到足以与自己抗衡之外,他已经无法再怨恨别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晴国都投入到抗击乌蒙大军的战备中,无数的粮食、军衣、装备源源不断的被运往北境,百姓的生活也愈发的艰难,而许多官员、土豪却趁机压榨和搜刮百姓,令百姓对朝廷和皇室的不满日益加深。
在这种状态下,许多百姓都揭竿而起,拒绝向朝廷提供物资,又引发了众多零星的战乱,只是,这些战乱都没成气候,很快就被镇压。
如此,秋天过去了。
漫长的冬天也过去了。
新的春季又来临。在举国之力的支撑下,横岭城还没有被乌蒙大军攻破,但北境大军损失惨重,伤亡人数是乌蒙大军的三四倍,所有人都知道,再这么下去,城破国亡只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