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教所谓的请神,在东北地区俗称是跳大神。
早期只是草原民族特有一种信仰仪式,到后来就成为了节庆日中的文娱项目。
面前这个老婆婆的动作,看起来与张杨记忆中的有所不同,但隐隐约约间的影子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至于说他对于这个所谓的请神有多么的信,从他边看边继续吃肉喝奶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
尊重是必须有的,只是不信。
可接下来这个老婆婆展现出来的东西,说实话,确实有点颠覆张杨的认知。
摇头晃脑,晃晃悠悠,甚至跌跌撞撞的跳了好一会。
以至于汗水好像小溪一样,顺着老婆婆那满头白发的缝隙流向额头,又从额头顺着脸滴落地面。
到了此时,张杨才慢慢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量的汗水将老婆婆脸上的彩妆弄花掉,这个他可以理解,可头顶上产生的三花聚顶一样的热气蒸腾,就着实有些吓人了。
此时正是8月初,这个月份对于并州这个地方来说,早晚温差确实比较大。
可这个刚刚被烈日炙烤过的下午,温度并没有多么的低、
人类身体产生的热量以及水分,不应该产生这样明显的热气蒸腾效果。
可现在,眼前,老婆婆确实是这样的一个状态,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个老婆婆现在的体温很高。
不管是由于运动导致的,还是她通过什么别的奇怪方法导致的,总之,这个老婆婆的体温现在真的很高。
因为那不断散发的气雾,居然慢慢的变得浓烈。
在张扬开始担忧,继续变浓的气雾下面的那具身体,会不会爆炸开的时候。
同时在气雾到达了某一个最浓的最高点后,气雾居然迅速变淡,随后消散掉了。
伴随着这个现象,老婆婆原本舞动起来的身体,其动作幅度开始降低,最终完全的停了下来。
只不过,老婆婆那原本就显得有些枯瘦佝偻的身体,越发的显得佝偻。
原本看起来只有一点点弧形的后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小山包。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老婆婆本身就是一个驼背的人。
于夫罗一挥手,他身旁的儿子刘豹赶紧解下自己的披风,走过去披在了那个老婆婆的身上,并搀扶着她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还顺手端起面前的陶碗递了过去。
不过老婆婆只是简单的抿了一口陶碗表面凝结而成的奶皮子,便将陶碗推离了自己的面前。
嘴里面嚼着奶皮子,鼻腔中粗重的流通着空气。
说来神奇,随着咀嚼动作慢慢的停止,那在鼻腔中不断流通的粗重空气,也快速的变得柔顺。
之后胸膛的起伏也慢慢的变低,最后归于寻常状态。
不提别的,这一手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张杨就非常的佩服。
此时大帐中,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注视着这位萨满老婆婆。
等看到她的喘匀了气息后,于夫罗首先开口问道:“萨满大人,怎么样,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直到听到于夫罗的这句问话,萨满老婆婆才将一直紧闭的双眼睁开。
当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察觉到,张扬反正觉得他好像从中看到了一抹精光。
是和裂缝里面,那迷人深邃颜色一样的精光。
“王爷,没错了,神谕的内容越来越明确了,匈奴人的未来就在这位张军侯的身上,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神谕中甚至还提到了一个验证方法,一个问题以及配套的一个答案;
我刚才回想了一下,这个答案的大胆程度旷古烁今,王爷请附耳过来,我现在就将这个问题以及答案告诉你,你且看张军侯给的答案,是不是一致的。”
对面二人嘀嘀咕咕的小声说了半天,用的还是匈奴语,张杨肯定是听不懂的,只能是继续吃喝,顺便再给自家的老婆大人弄点肉。
等待他忙完了,对面的交流也结束了。
于夫罗脸上表情凝重,双眼用力的盯着张杨,不知道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导致能露出如此表情。
于夫罗思考了一下,然后用汉语说道:“张军侯,我们萨满大人有个小小的问题,想要问问你,你看方便回答一下吗?”
吃喝了人家的东西,只是回答一个小问题,张杨觉得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于是伸手示意请说。
于夫罗继续说道:“我们萨满大人想问的是,张军侯对于现在汉朝廷以及我们匈奴人,鲜卑人,羌等等这些外族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看待的?”
听到这个问题张杨直接蒙了,他没想到问题居然是这个。
这个问题的味道居然如此熟悉,也根本感觉不到时代局限性这个元素掺在在里面。
他也想让自己认定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人家只是平平常常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毕竟,外族和汉族的关系这个问题,老生常谈,不算是什么古怪问题。
可人家的萨满刚请完神,对面的3人又都表情异样的死死盯着自己,张杨这才觉得,这个问题没这么简单。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这番犹豫,反而验证了某些事情,让对面的于夫罗等人表情更加凝重。
正因为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在张杨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后,对面3人心中固然吃惊,可也承受住了这份吃惊。
张杨说道:“我对于我们两族的关系这件事情上,有着一个奇怪的看法。”
他先把底子打好,免得自己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疯言疯语吓到对方,所以自嘲的表示自己这里只有一个奇怪的看法。
“那就是我觉得,我们好像并不是两个民族;
除了肤色和长相略有不同之外,我们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两个耳朵的长相,并没有出现什么三头六臂这样的差距;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我们都是一族的,这个族就是人族;
矛盾的产生也只不过是饮食习惯,生活习俗,文化习俗,生活环境,这些不同而已;
比如蛇,分为草原蛇,丛林蛇,甚至水蛇,但它们其实都是蛇,你不能说它们是别的什么动物;
大致就是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看法,在我这,是没什么外族内族之分的;
有矛盾这很正常,生活环境不同么;
但只要是在大家都是人族的这个大前提下,我相信矛盾是可以通过沟通对话的形式解决的;
只要找到了双方都满足的利益点,达成共识只是必然的结果而已。”
他这一番话,不光把对面的于夫罗等人给震慑住了,甚至连他身后的吕布,身旁的侯成都给震慑住了。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古往今来从没有人提及过。
可仔细琢磨一下,这话好像真的有点道理,不是有点,是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