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交替之际,正是草长莺飞之时,草场的肥美正是牧人们和牛羊们最为欢喜的事物。
尤其是今年,原本两方冲突的游牧民族突然间就少了一支,竞争压力瞬间全无。
这剩下的名叫鲜卑的游牧民族,便开开心心的在这敕勒川大草原上悠然自得的生活着。
如果没有年初和汉朝廷冲突这件事情的话,这一年原本应该是令人非常向往的一年。
只是更加令牧人们没想到的是,这草势还在的时候,汉朝廷清剿的队伍便再一次出现在了所有鲜卑人的面前。
出了晋阳城沿着黄河古道,吕布一路向北。
过雁门关,像一柄匕首一样直接插进了并州北部最中心的地方,云中郡。
而后回到了时空裂缝的所在地,北舆县,背靠裂缝开始剿灭散落在云中郡,还没有完全恢复成型的鲜卑人。
待云中郡清剿完毕后,又接连清理了五原郡,朔方郡。
战术依旧是依托各郡内的时空裂缝,以这个点为圆心画圆清剿。
防守方面,根本不存在什么粮道之类的设施,也就谈不上奇袭粮道这样的战术。
如果主动进攻由张氏冒险者商会,以及匈奴族共同建立起来的防御设施,反而正合汉朝廷的心愿。
进攻方面,800火枪兵的火力,是这些游牧民族骑手无法抵抗的存在。
天克,维度碾压,不管怎么形容,都是无法战胜的意思。
吕布率军所到之处燃尽一切,根本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也不会出现任何心慈手软的故事。
遇到的牧人全部杀光,遇到的营地全部烧光。
鲜卑人的血液在草原上不断流淌,可以预见的,明年这里的草势会更加的肥美。
就算是得到了张杨安全从迷宫里出来的消息,吕布的情绪也一直处于阴沉的愤怒之中。
迷宫的凶险她是有着深刻体会的,遥想当年和相公相依为命的时候,这感触自然更深。
每每一想到这些,对于这些左右横跳的鲜卑人,吕布真是越想越恨。
如果他们没有闹事的话,她原本应该是在相公身边的,相公也一定会带上她一起进入迷宫,探索新的未知,就像最早时候相公做的那样。
可现在,因为这些鲜卑人,她只能无助的在迷宫外面等着相公,却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相当残酷的清剿命令,便成为了这支部队的行动指南,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步度根也很头疼,别说那些散落在草原上的小股牧人们了,就算是他的王庭军队,几万人的压过去,都不一定打的过对方。
光是那200米远射程的火器,就足够令人头疼。
这次还要加上那个杀神一样的少女,哦不,是少妇,这难度可想而知。
不论多么勇猛的鲜卑勇士,在她手上都走不了一回合,就会被斩落下马。
对于士气而言,这种损耗是致命的。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各处逃窜,选择避其锋芒。
可张懿选择的这个时间点又太过于刁钻。
牧人们手头的牛羊贴膘,靠的就是这段夏秋交际的肥美草势。
像这样为了躲避而产生的不断移动,牛羊们又哪里能够真正意义上的好好吃草,好好长肉。
这就像他们常做的那样,在秋季汉人们粮食丰收的时候纵马劫掠。
现在张懿也选择了釜底抽薪,打断他们牛羊成长的节奏。
如果牛羊没有那么多脂肪,这漫漫长的冬季,饿死的牛羊就会不计其数。
牛羊死掉后,剩下该死掉的,就是他们这些放牧的牧人。
牛羊成长速度较慢,完全比不了哪怕一年就才有一次收获的庄稼。
他们这些草原民族对于天灾,更加的没有抵抗力。
一旦出现个小寒潮什么的,除了往南方走劫掠其他人活命的资源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自救。
步度根每次收到战报的时候,都恨得牙痒痒,却无能为力。
并州的土地是人家的土地,汉朝廷的百姓相比放牧更爱种植庄稼,导致有大片肥美的草原成为空地。
可道理上这就是人家汉朝廷的土地,他们根本无权使用。
以前他们鲜卑仗着马快无所顾忌,风里来风里去的想抢谁就抢谁。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那个杀神,带着那群杀戮机器,转悠在这并州北部的土地上,目标就是他们这些外来者,鲜卑人。
扭头看看已经日暮西山的匈奴,人家找到了新的出路。
他们那边也是主动寻求改变的,那位右贤王很清楚放牧的弊端,以及那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区别的抵抗风险几率。
匈奴主动寻求变化,为的是让族人活命,他们鲜卑与匈奴原本就同根同源,该不该走人家已经走出来的路,变成为了他的心结。
以前有草场这个矛盾在,两方人是死敌,见面都能杀红眼的程度。
现在没了草场这个因素的束缚,反而能让他看清楚更多的事情。
别说他了,底层的牧人们在不断被围剿的过程中,已经爆发了很多改旗易帜的事件。
大量鲜卑牧人重新加入到了匈奴的阵营中,然后开始接受新的思想,新的管理,融合的还挺不错。
牧人也是人,只是想活着,以前也只有放牧这一个活命的手段而已。
现在匈奴通过和汉朝廷的合作,学会了新的活命的手段,活着这件事情正像是磁铁一样,吸引着那牧人们。
鲜卑人的人心,其实在年初的几场战役中就已经散了。
而他步度根,还在犹豫。
摆在他面前的无非就那么几个选项而已,离开汉人的土地,回到阴山北面的草场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着。
或者学着于夫罗那样,融入进去,成为汉文化的一部分。
这种融入是主动的,那就要他主动放弃很多权力。
或者像一些鲜卑小部落那样,去往幽州,融进到那边的鲜卑人里面,然后在徐徐图之。
步度根的纠结,基本上就代表了这一时期,甚至之后所有封建时期,游牧民族的一种纠结。
他们选择越过阴山,进入到阴山南面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所谓的草场。
更多的还是如于夫罗那样,对于汉文化的向往。
像原始人看到火焰,像野蛮人看到优美的华服,像地球人了解了外星球科技,等等等等。
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才是他们不愿意走,就在这汉文化文明的外围圈子打转的原因。
很多游牧民族的部族在这一时期中选择去往漠北,去往中亚,也都生活的很不错。
那里更加的天大地大,无人打扰,想怎么放牧怎么放牧,想怎么自由自在的活着就怎样自由自在的活着。
但总有一些游牧民族对于文明是有着美好的向往的,他们从骨子里想融入进来,可他们自己又不知道该如何融入。
汉文化圈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接纳,最终造成了古古怪怪敌人不敌人,朋友不朋友的局面。
现在该是他步度根做出决策的时候了,也容不得他再拖下去了。
随着汉朝廷那位女将军步步紧逼的脚步,他们今年牛羊长势不好已成定局。
如果不劫掠的话,他们就只能恶性循环,慢慢的等待着冬日的降临。
然后在某一个最寒冷的早上,发现成片成片冻死的牛羊,这种画面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盯着火盆中的火焰看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步度根经过天人交战后向汉朝廷选择了投降,彻底的投降。
只是那一夜过后,步度根的头发变成了花白,这一年他只有22岁。
九月十日,白露刚过,并州刺史府就接到了步度根的请降书。
并州沸腾了,汉朝廷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