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马车之中,两个年幼的身体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显得无助又可怜。
年龄大的那个一直在啼哭,但是看穿着却显得的雍容华贵。
年龄小的那个反而很反常的在安慰年龄大的那个,看他的穿着要俭朴许多。
正是已经登基的刘辩和已经得到了王爷称号的刘协。
路面颠簸异常显然马车并没有走平坦官道,他们出于信任才跟着张常侍走进密道,可这一路上走来这个年龄最小的小王爷反而察觉出了处处透露出来的那种不对劲的味道。
‘咔嚓’一声,车轮不知道卡在了什么地方发出了木质折断的声音。
剧烈的震动将车厢中的两个小小的躯体颠飞,还磕在了周围的木质框架上。
怀中哥哥的哭泣声音更大,刘协自己也很疼却还要不断安慰哥哥。
终于马车在继续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之前发生断裂声音的那处部位完全折断,整个马车歪倒在了路边,他和哥哥刘辩也又一次的撞在了木质框架上身体更是完全翻飞了出去。
自己的嘴角在流血哥哥则撞到了头,看着没什么外伤就是让他变得有些痴痴呆呆,好消息是那烦人的哭声总算是停了下来。
帘子被掀开是张常侍的脸,刘协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张常侍说道:“马车坏了我们步行吧,身后的歹人跟得紧咱们赶紧渡河,只要过了黄河咱们就安全了。”
刘协闻言心中疑惑更甚,先不说自己是小王爷,自己身旁的哥哥可是新任的皇帝,怎么就突然有人造反还杀到了皇宫中。
自己哥哥不是大家公认的正统继承人嘛,杀了他谁来继位难道是外姓之人?
这就更不可能,王莽的事情才过去没多长时间,外姓们就算想要再次这么做也要考虑考虑后果。
难道是拥立自己?更不可能,如果真有人想要这么做的话就应该帮助奶奶。
可那时候没有人帮助,最终奶奶才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他刘协虽然年幼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自己这边的团体确实很弱比哥哥那边弱的多。
用这些疑问套进去就会发现,张常侍的话中漏洞太多。
可现在自己兄弟两人的生命在他的管控之下,刘协很理智的没有多说什么。
单是这一点已经显示出了他的聪明。
抛弃了马车,唯二逃出来的张让、段珪两位常侍,加上刘辩、刘协组成了两老两少的组合一路向北奔逃,目标正是黄河。
历史上说这一行人最后逃到了偏北的邙山附近,但要是真的去洛阳西北的邙山山脉寻找的话实际上是见不到这一行人的。
因为他们实际逃窜的地方是孟津渡口南岸纵横东西的无名山群。
这里被当地人称作北邙山,算是乡间俚语土话的一种称呼。
具体的山名是没有的,不过倒也算是邙山分支的一节山脉,又处于洛阳正北方向因此得名。
张让不可能带着两位年幼的小孩钻进群山之中,他只能是不远不近的沿着官道向着黄河方向不断前进。
他身处皇宫多年不可能有着在山岭中辨别方向,并最终找到黄河的技能。
他能认清楚官道,知道哪条路可以通往黄河就已经算是莫大的本事。
至于孟津南岸这处渡口他是不敢去的,那里有何进的手下叫做张杨的太守把控,他不会选择去那边自投罗网。
排除掉所有不能选择的选项,最终摆在他面前的就剩下了洛阳城西北,北邙山西面这处距离黄河最近的地方。
如果张杨在现场的话又恰好听到张让的描述,绝对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给他的这个选址起一个相当响亮的名字,小浪底。
没错,张让最终选择渡河的位置就是张杨记忆中大大有名的小浪底。
只是此时的小浪底还是一片自然风貌,没有他记忆中那些人工开凿的痕迹,更没有赫赫有名的小浪底水电站。
翻山越岭的辛苦自不必细说,一路走来刘协越发的发觉张让之前跟他们说的有人要加害他们的这句话是个骗局。
最大的一个漏洞就是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加害他们,他们此时应该找救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逃窜。
不过由于漏洞太多,刘协也看开了这新发现的一点。
从山坡上向身后看去能看到烟尘滚滚,再向前看去能看到张让脸上恐惧的表情。
走上山头发现,山的另一边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则是滔滔流过的黄河。
如刀削一般的峭壁让他们没办法在这个位置上渡河。
如果想要渡河,需要找到低洼地带再找到船只,所以顺着山峰悬崖他们只能是继续前进。
山势开始向下,能感觉到张让、段珪开始兴奋,只是在下山山腰处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张让和段珪诧异了一下,不过在看到对方手中只有钓鱼竿的时候又都放松了警惕。
这是一个奇怪的年轻人,至少在刘协的眼中是这样的。
那个年轻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中握着鱼竿,就这么坐在悬崖边的大石头上钓鱼。
这个画面本身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环境。
这里是距离黄河数十米高得悬崖,不可能会有人在这个地方垂钓除非这人脑子坏掉了。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烈日当空的情况下这人却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也许真是脑子有问题也说不定。
张让度过了最初的惊异后快步走上前说道:“想必是渔家吧,我们正好在找船渡河,渔家能否行个方便,必有重谢。”
说完张让的手就伸进了袖子里,很快就掏出了大块的银锭。
那垂钓的青年闻言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重新看向悬崖外面,手中钓鱼的动作都没有改变显然不想搭理他。
张让有些着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可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段珪这时候突然说道:“也许这人是聋子,身后的追兵越发的近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张让不想放弃好不容易遇到的人,于是换了一种方式说道:“我是当朝的常侍,我现在命令你帮我渡河,违令者斩,你明白吗。”
果然他这句话说完,那个垂钓的青年总算是有了反应。
青年收起鱼竿转身面对张让,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然后说道:“不知是哪位常侍,是姓张吗?”
听到这话张让心中警铃大作,不过在看到对方手无寸铁又是一副渔民打扮的模样后又稍稍安下了点心随后点了点头。
那青年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不知道张常侍是否听过周朝太公姜尚的故事,其中作为出彩的一个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张让哪有心情和这人闲聊,皱着眉头就想打断却没想到这青年继续说道:“我这无心插柳的举动竟然冥冥之中应和了这,愿者上钩的意境,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听青年将话说到这张让已然是发觉了事态的不对,身后的山坡上也传来了兵丁们呼喊的声音,张让面如死灰冲着青年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青年笑眯眯的说道:“河东郡太守张杨;
张让你死了逃跑的心吧,洛阳北面的黄河沿岸,我已经布下重兵防备,你,逃不掉的。”
面如死灰双眼充血的张让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山坡下面却传出了一个张杨熟悉的声音。
“董卓救驾来迟,请陛下赎罪,张让老儿速速受死。”
张杨摊了摊手说道:“你看,你没可能逃出升天的,还是想想自己接下来怎么办吧。”
张让红着眼睛转身去新皇和新王爷那边寻求安慰。
结果转身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刘协小王爷拉着新皇刘辩悄悄的退向了一边,显然已经不在信任他。
一辈子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得不到皇帝信任这件事情比他背负任何骂名都要更令人心碎。
在跪地冲着两个幼童磕了几个头之后,又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农家打扮的青年,张让转身毫不犹豫地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峡谷中还回荡着他那癫狂到半哭半笑的声音,非常渗人。
段珪看到张让这么做也想有样学样,他的信念也随着新皇的后退而崩溃,不过这时候张杨的声音却给了他一丝丝的希望。
“先别急着死,现在主谋已死这事理论上已经完结,我可以保你不死,为的是让这段历史有个见证;
如果你不同意还是可以从这跳下去,我不阻拦你。”
段珪闻言犹豫了起来。